火球砸在地上,轰的一声爆烈了开来,滚烫的泥沙和火星四散飞溅。关天养被烟尘呛得连连咳嗽,不得不用衣袖捂着口鼻,大叫道:“哪来的火球,是流星吗?”
楚庸道:“肯定不是”将关天养的臂膀拽起,朝着十数里外的山坡飞驰而去。
关天养被楚庸的动作吓了一跳,先是惊叹楚庸的速度怎地这般迅捷?远不是自己能够比得了的。然后就见朦朦的夜空大亮,惊噫了一声,抬头望去,只见满天的火球像雹子般落了下来,大的如斗,小的如肉丸子,密密洒洒的,将整个天空都映得血红。
方圆数里尽被笼罩其中。
两人没冲出多远,就不得不展开身法闪避兜头砸落下来的火球。即便是带挈着关天养,楚庸也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躲了开去,身上连半点火星都不曾沾着。
关天养一时间竟被楚庸的身法给深深地吸引住着,身子任由楚庸带着闪躲腾挪,心下却在暗想道:“这些年来,他虽被困在诚字境不得突破,但技巧的颖悟已经远不是我所能够比较的。哎,我也真是糊涂透顶了,不好好练自己的功,成天跟他较什么劲?照这般下来,我怕是永远都没有机会超越他了!”想着这段时间来楚庸的护卫之恩,心下不由暗暗恼悔自己待他太过刻薄了。见火球没完没了地掉个不停,不由大骂道:“搞什么鬼,连老天爷也来作弄人么?”
楚庸沉声喝道:“噤声!”
火球笼罩的范围着实有些大,着地之后就爆裂开来,燃起熊熊的火苗,经久不熄。关天养第一次体会到了行走在火海中的滋味,炙烤烟呛,说不出的难受。好在楚庸临危不乱,又机敏异常,这才不至于被磕碰着半点。
随着掉落下来的火球渐稀,两人这才从容了许多,一口气奔出三里有余,跳出了火海。
关天养见楚庸是毫发无损,连衣襟上都不曾沾染半点火灰,而自己不但眉发被燎,袍子也被烧了好几个破洞。幸得内里穿的是火蚕丝织成的内甲,这才不至于有所伤损。
楚庸凝神望着漆黑的夜空,半晌才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这些人也太没顾忌了吧?可恨!”
关天养这才知道这些从天而降的火球竟然是修行者使出来的大神通,心下不由涌出巨大的骇异。正要问怎么回事,就听空中有人嘿嘿地大笑起来,“长眉老儿,这就是你的看家本领【星火燎原】么?当真是中看不中吃。可惜了好好的一片田地,生生被你给烧成了焦土!”
“你的【冰龙破】不是号称破尽天下法术么,怎么也没伤到老道分毫?”
“哼,本座不过怜你老迈,有这份修为着实不易,所以手下留情。望你能迷途知悔,别再冥顽不灵。你既然不识好歹,那就再让你尝尝【冰龙破】的滋味!”
话声落后不久,关天养就感到炎热尽去,一阵阵的沁沁的寒意凶猛袭来。
关天是缩了缩脖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他们都是什么人?”【冰龙破】也火,【星火燎原】也罢,都是他从来不曾听过的法术,自然无法从中判断出激斗中的是什么人了。
楚庸望天不语。
关天养见他眼神凌厉,澎湃的森寒杀意竟将汹涌的寒气都压了下去。霎时间,他心底涌起一股子强烈的惧意,浑身每一块肌肉都禁不住颤抖了起来,差点当场就拔腿逃跑。
“其中一个你昨晚才见过……”楚庸终于轻启朱唇,斜瞟了他一眼,幽幽地道:“便是乌蓬山众散修选出来的头领,峨嵋凝翠崖长眉老祖。另一个么,魔道青莲宗雪舞堂座主‘冰龙’魏长廷!”说着就迈开步子望北奔去。
【一百七十三、青莲雪舞(上)】
关天养长长地哦了一声,将心中的恐惧尽皆吐了出来,这才感觉身子渐渐地暖了。大步地跟地上去,“一个火,一个冰,两人还真是对得上呀……奇怪,散修不是保持中立么?怎么这就和魔道打了起来?”
楚庸哼哼了两声,神情很是有些复杂,“这就是梁师曾的手段。他明知魔道也会争取散修,所以就抢先一步赶了去,被拒绝之后,又以私事的名义进入了乌蓬山。当时若不是班师古来了,他怕还会继续和南华老怪搅缠下去。班师古见他从乌蓬山出来,必然怀疑散修已经倒向了正道。而散修被梁师曾摆了一道,当真是百口莫辩,再加上别有用心者从中使鬼挑拨,散修与魔道之间的争斗不就一触即发了么?”
关天养这才恍然大悟,回想着昨日从乌蓬山回来后楚庸的言行,心下暗叫道:“我还当他说的那些话是在故意挖苦我呢,原来是别有深意!”紧追了两步,保持着与楚庸并肩而行,“我只当梁师曾利用二狗子去跟长眉老道套近乎,然后又借机收录了二狗子,示好于我,让我们都不得不承他的人情。原来这里面还藏着这许多机关……”说到这里,猛地打了个激灵,脸色刷地一下白了下来。心想着梁师曾利用陈朔做了这么大番文章,那些人岂不得将陈朔恨死了?当即扼腕叫道:“如此说来,二狗子岂非危险得很?”
楚庸又加快了脚步,仿佛是身后有恶鬼在追着一样,关天养不得不奋尽全力才能跟上。“你才知道呢?梁师曾这一招可谓一举多得,高明之极!由此看来,他对你们的情况是了若指掌。要不然以他堂堂伏魔观副观主的身份,岂会亲自出面为陈朔调解私人恩怨?”看了关天养一眼,见他满脸的愤恨之意,又道:“我只是要你明白个中究竟,并非要你去恨梁师曾。虽说他利用了你们,但也给予了相应的补偿。论较起来,你们也没亏什么!”
关天养心下是苦涩难言,实在是不敢想像仙风道骨的梁师曾用心竟然这般的险恶。正不知该如何应答楚庸,空中就传来砰的一声脆响,扭头望去,就见火光像烟花般爆溅开来,将目光所及之处照得通亮。
烟火尚未熄灭,强烈的寒意潮水般的袭来。所过之处,滴水凝冰,哈气成霜,原本生机勃勃的草木瞬间衰败,骇得关天养跳了起来,大叫道:“不好,快跑!”刚迈开步子,就发现左臂已经被楚庸拉起,闪电般望北疾冲。
他们的步子刚刚迈出,漫天的冰雹落了下来,砸在被冻得生硬的地上,砰砰砰的碎成了冰碴。
冰雹不可怕,可怕的是潮水般漫延追来的乳白色寒气。关天养虽不识得厉害,但见草木被冻上了,瞬时就碎成了冰碴,就能想像出它远比先前过去的【星火燎原】还要可怕。相比之下,头上砸落的冰雹反倒是不足为道了。
魏长廷得意的笑声响彻四野,“长眉道兄,恕不远送呀。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令关天养心底涌起了十二分的反感,正想骂上两句,笑声就莫名其妙地到了头顶,嗡嗡的声波震得他头发一震发麻。只听魏长廷大喝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给本座留下!”关天养尚不及作出反应,就感到一股可怕的寒意兜头而降,身子一僵,动作立时就慢了下来。楚庸大喝一声,反身蹿起,长剑脱鞘而出,莹白的剑气匹练般卷向魏长廷。
关天养看着从腿踝向腿部漫延的乳白色寒气,几番奋力,却是移不动分毫。惊惧之余,不免又想不通楚庸为何没被冻住。
“天养,你快走!”楚庸将魏长廷逼退,祭起【剑心通灵】,稳住了阵脚。
关天养心下是又焦又急,此时此刻别说是走了,就连动弹一分都不能够。若再想不到办法摆脱冰冻之气的侵袭,怕是要不了片刻功夫,自己就得成了一座冰雕,当场死翘翘了。
听着身后剑气霍霍,魏长廷先是惊噫,然后就是怒哼连连,关天养暗道:“不行,我不能就这样被冻死!”强烈的求生意志涌起,顿感一股暖流从胸中漫溢开来,霎时就将侵至腰部的寒气逼退回了地上,腿脚也能动弹了。回转身去,只见楚庸一剑疾似一疾,既不给魏长廷,也不给自己任何喘息之机,莹白的剑气飞斩而出,将魏长廷布下的冰盾破碎成渣。
拼速度,十个魏长廷也不是楚庸的对手。再加上无物不破的剑气,魏长廷着实被攻了一个措手不及,一口气布下的十道冰盾顷时间被楚庸破尽。惊骇之余,他也忍不住大叫道:“好小子!”抬掌一推,手心里喷射出浓雾般的寒气,罩向了楚庸。
楚庸有【剑心通明】护身,哪里会怕他了?纵起身法,抢到魏长廷近前,当胸一剑刺出。
魏长廷万没料到从不曾失手的【冰霜冻气】竟然有失效的时候,心底涌起从不曾有过的惊惧。想他也是分神境界的修为,本以为要拿下两个毫无修为的小子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却不想楚庸竟然这般棘手,轻敌之下,竟将自己置于险地。眼看着闪耀莹白剑气的长剑当胸刺来,魏长廷再不敢当楚庸是寻常小子,双手一环,一道晶蓝色的冰盾挡在了身前。叮的一声轻响,冰屑四溅,楚庸全力的一剑竟然没能破开冰盾。
魏长廷飞身疾退,瞬时就拉开了距离。
楚庸如何不知自己远不是魏长廷的对手?原以为能仗着迅速的优势和剑气的犀利,攻魏长廷一个出其不意,说不定能侥幸取胜。几十招抢攻下来,深知魏长廷绝非浪得虚名,一身修为着实惊人,心存的那点侥幸也完全消失,只盼着能多缠斗片刻,为关天养争斗到逃跑的机会。
剑气固然犀利,无物不破,奈何楚庸所能支配的原力有限,剑魂又非他亲自所炼,紧要关头总是无法毕尽全力——每一个剑修都渴望拥有自己亲手炼成的剑魂,只有用自己的意志、智慧和心血炼成的剑魂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实现心意相通,合而为一。也只有这才,剑修的实力才能完美地发挥出来。但剑魂炼制太过于艰难,往往百中难成其一,为了不耽误修炼的进度,剑修都会选择与现存的剑魂融合。若是机缘巧合,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实现与剑魂的融合,甚至不比亲手炼成的剑魂差。可若是无法实非与所继承剑魂的完美融合,那就会生出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