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苏婵也似跟他扛上了似的,这几天很无事发生的一直待在屋里。
两个人谁也不找谁。
这可苦了底下的人。露珠端着撤下的晚膳从苏婵的屋里出来,正好迎上了不远处的小厮,两人面面相觑,彼此心有默契地摇摇头。
苏婵映着烛光,坐在灯下绣着东西,神色专注又平静,仿佛从她的身上看不到前几日丝毫的痕迹。
她已经连续这样绣了好几天。她将尘封已久的针线和绣筐都找了出来,一整天都坐在这里绣着,仿佛不知疲倦似的。
露珠默默看着,担心地皱起了眉头。
自打马球会回来后苏婵就闷闷不乐,那一天她见了很多人,有李怀素、有公主、有千金坊掌柜,还有那个探花郎,但她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人带给了她苦闷。
是那个李怀素吗?只有她的时候她退下了,两人说的话她不知道是什么,只是感觉两个人看向彼此的目光都很不好,苏婵似乎还发怒了。
说到发怒,露珠没想到将军发起火是那副样子的,虽然一句重话也没有,但那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脸色,已经足够让人心惊肉跳了……
她以前还羡慕将军对苏婵的宠爱,如今心里不免有些同情。
苏婵的性子那么软和,从来不会发火脸红的人,究竟是怎样才会那样对待将军,她好像看着将军是顶着一个巴掌印出来的……
她以前还觉得将军和苏婵是郎情妾意,两人相貌好,无论在一起做什么,都极为赏心悦目,没想到第一次竟闹到了这个程度。看来这帝王将相家的女人,果然不是好做的,一个不小心就要面临被清理门户的风险……她现在不禁为苏婵的以后担忧。
“姐姐,快点休息吧,仔细伤了眼睛。”她开始劝她。
“马上好了。”苏婵头也没抬,轻柔道。灵巧的芊芊十指穿梭在眼花缭乱的丝线里,露珠看到了苏婵之后才相信世上真的有这样巧的一双手。
高行修下了马,披着一身的月色回府,夜色将他寒霜的脸映的更为肃穆,看上去一脸的心事重重,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劳心劳力的会议,他飞快地穿过幽长的走廊,直奔书房而去,路过拐角处,看到不远处的一豆灯火,他情不自禁地停了下来,顿住。
窗牖上映着一道芊芊的剪影,是她还没睡,似乎在穿针引线。
杜齐跟在身后,望着高行修若有所思的侧脸,想了想,试探道,“……将军,今夜是否还宿在书房?”
似乎是被这道声音所提醒,高行修转了身,很快便离去,“把周奉年和其他人都叫来,未讨论完的事情,今夜继续商议。”
“……是。”
又是新的一天。京城街巷依旧人流如织。李怀素从千金坊出来,身后的丫鬟一堆大包小包,她昂着头,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缓缓走在了前面。
不远处的万华楼,临窗的雅间,安荣王饮下了一口茶水,眯了眯眼,将那走在人群中明艳的一抹明黄看在眼里,随意指了指,“那是谁?”
旁边的侍从看了一眼李怀素,心领神会,“回王爷。那是李怀玉的妹妹,李怀素。”
“李怀玉?那个探花郎李怀玉?”
“正是。”
安荣王是皇帝的弟弟,当初皇帝位登九五后,身边的兄弟姐妹都因为各种原因杀的杀废的废,只留下了这个一直不起眼的十六弟,给了个安荣王的封号。安荣王也不复所托,努力将奢靡享乐发扬光大,成为了真正的闲散王。
“把她弄过来,我玩一玩。”安荣王盯着李怀素,淡淡道。
“王爷,李怀玉如今和公主殿下走得极近,这位又是他的亲妹妹,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侍从提醒。
“怕什么?”安荣王道,“一个小小的编修,我还怕他不成?就算再论的话,她陆琳琅算什么?我还是她叔父呢。”
“派几个人跟着她,把她最近的路线都摸清楚,找个合适的机会,送到我这里来。”
杜齐知道,高行修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喝酒。
他仗着海量,与下属们在一起时也鲜少有喝醉的时候,但只有心情烦闷的时候,他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一碗接一碗,仿佛一点也不再节制。
杜齐站在一旁不敢发话,高行修盘腿坐着,酒意让他不再端着姿态,以一种非常随意的方式舒展着,身边的酒坛倒了一个又一个。
他一边喝着酒,一边端详着手里一条手帕,帕子上面绣了一朵精致的并蒂莲,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样式,他却像是看不够似的,酒意搅的迷离的眼睛久久凝着,拿在手里一动也不动。
过了一会,杜齐见他起身,身形似乎有些歪斜,忙上前扶住他,“将军!”
他推开他,离开了屋,杜齐一路不放心地尾随他,他虽然酒醉,但头脑依旧清醒,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穿过层层走廊,径直去了苏婵的寝室,目标明确。
杜齐见他进了苏婵的院子,松了口气,遂是放下心来。他没有跟进去。
苏婵这几天有些头疼,睡得极不好,又隐隐觉得有些口渴,露珠早已在耳房睡下了,她下了床,轻轻点了灯,提着灯,掀起珠帘去了外间。
看到外面桌上趴着的黑影时,她几乎是吓了一跳,差点就要叫出声来。
暗暗的烛光下,高行修不知是何时进来的,又是不知何时趴在了桌上,他的身上携带着一股浓浓的酒气,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趴着,呼吸有些沉。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