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书房门“砰”地被一脚踢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步入室内,他面庞方正、怒气满溢,手指直指向郭桓,厉声呵斥道:“郭桓,我们的钱哪去了?”
“王兄。”
看着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郭桓的手不禁颤抖起来。尽管对方已经逼近面前,手指几乎戳到鼻尖,甚至口中喷出的唾沫星子溅满了他全身,郭桓只能强装笑容,竭力安抚。
只因眼前这位,正是当今吏部右侍郎,执掌天下官员考核大权,一笔判定便可决定官员仕途升降的关键人物。即便在这走私团伙之中,若郭桓是支撑大局的栋梁,那么此人便是遮挡众人头顶风云变幻的巨大屏障。
所以,纵然遭受一顿痛骂,郭桓也只能赔笑相待,并亲手搀扶这位王大人落座。待王大人的怒火稍减后,郭桓才苦不堪言地道出实情:
“王兄,此事实属意外,我也没料到那个窦姓草民竟有如此大胆。”
“那小子究竟什么背景?”
王侍郎眉头紧锁,追问起来。尽管窦澈在某个顶级圈子里已是无人不识、无人不谈,但在整个朝廷层面,他仍是个籍籍无名的新丁。
当郭桓简洁扼要地述说了窦澈的来历后,不出所料,王侍郎冷笑一声,轻蔑地评论道:“不过是凭借一时恩宠的狡猾之徒,竟敢破坏我们的大事?”
郭桓并未辩解,只是陪笑连连点头附和:“对对对,都是小弟失察,让这种小人得意一时。王兄放心,我已有对策,只需数日,定能除去此人。”
郭桓言语坚定,仿佛已预见窦澈的人头落地。王侍郎也随之点头赞同,二人间的气氛逐渐回暖。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表面同心协力,言语间如何义正言辞,真金白银的损失始终无法回避。果然,在品饮了三盏茶后,王侍郎终究按捺不住,直奔主题询问银钱之事。
“郭兄,离通关的日子没剩几天了。”
“若筹不齐款项,我们的货就无法购得啊。”
“你总不能让大家伙儿,今年都只能喝西北风过年吧?”
郭桓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那可是高达八千八百万两的巨额款项,要知道,在前一年即洪武十四年,全年税收才两千三百万两,这笔钱相当于大明朝四年全国税收的总和,足见这群人的胆大妄为。
“王兄,事发突然,小弟确实束手无策。”
长久的沉默后,郭桓语调放缓,低声道:“那个窦姓江湖郎中心机歹毒,他竟然将这笔钱分散给了各大公侯府邸,断了我们上门索要的后路。”
“他知道我们走私的事?”王侍郎追问。
“绝不知情!绝对是不知情!”郭桓急忙澄清,“他大概只是隐约察觉到这笔钱与我有关,为了报复我之前的行刺之举才采取了此举。王兄想想,如果他知道详情,我们还能安然在此谈话吗?所以,王兄,我们绝对是安全的,只是这笔钱,小弟实在想不出解决之道。”
郭桓不住地诉苦,然而这位王侍郎并未轻易接受他的托词。只见王侍郎悠然自得地端起茶杯,任由郭桓如何诉苦,始终稳如泰山。直至饮尽一杯茶后,他才放下杯子,慢悠悠地道出一番话来。
“郭贤弟,非是为兄步步紧逼,实话告诉你,在来你这里之前,我那儿已有几位同僚打算一起前来向你讨个说法。”
“毕竟大家的养老钱是在你手中丢失的,对吧?”
王侍郎脸上带着微笑,言语却毫不客气。郭桓脸色剧变,未曾想到王侍郎竟如此不留情面,连一天的宽限期都不给。
但他也别无选择,毕竟银钱确是从他手中遗失,此刻他必须给出一个解决方案。郭桓深知,这笔银子他是推脱不掉的,虽无法在明面上追究,但凡损失了如此巨款之人,没有谁能忍气吞声。
思索至此,郭桓牙齿紧咬,许久之后,一字一顿地说:“王兄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天,就决不让各位蒙受损失。”
“哦?郭兄有何妙计?”
郭桓瞪大了眼睛,心中暗骂王侍郎欺人太甚。自己明明已表明决心,他却偏要问个明白。
尽管心中愤懑不已,郭桓仍不得不给出明确的答复。最终,他呼吸急促,双眼圆睁,死死盯着王侍郎,一字一顿地说:
“敬请王大人及各位同僚安心,这八千八百六十一万两银子,就算我去借贷,也必定在通关之前筹集到位。”
“绝不耽误各位同僚的通关大事!”
得到肯定回答后,王侍郎满意地点点头,拍拍屁股起身。先前那咄咄逼人的姿态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他转而满脸堆笑,皱纹如菊花般绽放,笑呵呵地道:
“哈哈,郭贤弟何必这般紧张,我们岂会不相信你?我只是代表各位同僚来看看你,贤弟不必多虑。”
“明日还要上衙门,郭贤弟不必远送。”
言毕,王侍郎背着手大步离去,只留下郭桓佝偻着身躯,独自站在书房中喘息,脸色涨得通红。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里突然传来一阵充满怨恨的嘶吼声:
“窦澈!”
“你不得好死!”
第七十三章朱标的私房钱
“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