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拨给陈实两百骑,作为他的侍从,护送他返回上党筹集粮草。虽然只有两百骑,但也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陈实走后不久,吕布接到永安方向传回的急报,原来却是朝廷派出来宣旨犒赏的队伍马上就要抵达西河了。
陈宫在信中提醒吕布,宣旨的大臣盖勋性格比较刚硬,是个有什么肯定会说什么的人,就连董卓都被盖勋骂过,所以建议吕布不要留在中阳县,而是回到离石,就在天策府中等着盖勋一行。
除了提醒吕布,陈宫还向吕布暗示宣旨的队伍人员组成十分复杂,其中恐怕还有别人掺进来的“沙子”,让吕布小心防备,不要被人刺探去了核心机密。
其实,吕布此前已经收到了王允从雒阳提前送来的密信,了解到一些关于盖勋的情况,也识破了董卓派盖勋作为宣旨大臣的阴险用意。董卓这一手,有点类似于历史上曹黑子把祢衡送到荆州刘表那边的意思。
总之一句话,董卓就是想借吕布的刀,杀了盖勋,然后让吕布的名声臭掉。
以吕布现在的眼光、胸怀和智慧,当然不会因为盖勋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就把盖勋杀掉。不过,既然董卓想要看一处好戏,如果吕布和盖勋不表演一番,似乎又对不起董卓把盖勋这么好的一个人才送到吕布的地盘上来?
吕布决定派张辽先去迎接盖勋,试探一下盖勋的口风,如果能跟盖勋达成某种共识,那就最好不过。若只让吕布一个人出演礼贤下士、唾面自干的把戏,效果总归没有两个人一起互动来得更好。
为什么又派张辽前去迎接呢?只因吕布现张辽的口才简直比那些专业的说客还要好!正史中,张辽曾与夏侯渊一起围攻昌豨于东海,历经数月却拿不下来,眼看粮秣将尽,众人商议撤退,但张辽却说动了夏侯渊,然后只身上三公山昌豨家中拜访,最终说服昌豨投降了曹操。只看张辽这份口才和胆量,一般人还真没法跟他比。
张辽在河东说服了杨奉裁军,在河内说得李傕无法翻脸,在上党说得陈氏举族来投,这样能文能武的人才,吕布必须要让他继续大放光彩,再立奇功。
吕布跟张辽交待这事的时候,没有隐瞒什么,他说:“像盖勋这样刚强正直的人,最适合担任军法官,执掌军纪,铁面无私,赏罚分明。我想把他留在西河,但又不知道他会不会一见面就让我下不了台,毕竟我在天策军中的威信,有时候比军纪还要重要。你去跟盖勋好好接触一下,把我的这些想法透露给他,如果他愿意留下来,我们就合伙骗董卓一次。如果他不愿意留下来,那就让他适可而止,千万别把我的面子不当回事!”
吕布的话,说的已经足够直白,张辽自然完全听得懂,他向吕布承诺说:“主公放心,我会尽力劝说盖勋,让其留在西河,成为天策府中一员!”
吕布对张辽的回答非常满意,张辽显然是真的理解了自己的心思。
张辽于是率领五百骑向南飞驰,在西河郡的东南处平周县附近与盖勋率领的队伍相遇。
张辽表明来意,然后安排骑兵在外围警戒护送,他本人则靠近到盖勋的马车旁边,隔着车帘对盖勋小声的说了一席话。盖勋听完之后,只说了一句“难得天策上将如此诚心,一切便由张将军安排吧。”
张辽随即派人返回中阳,将好消息传给了吕布。
吕布接到张辽的急报之后,没有继续留在中阳县,而是陪着张范一起返回了离石。按照陈宫的提议,双方初次见面的地方设在天策府的前门广场上,这样显得庄重和肃穆一些。
三日之后,张辽护送着盖勋一行人抵达了离石城。
队伍之中,年轻的太学生王粲小声的问杨潇:“听说盖勋这个人脾气很大,连董卓都敢当面骂,你说他会不会在宣旨之后也骂吕奉先?”
杨潇想了想,一脸肯定的说:“我觉得肯定会骂的,而且可能会把吕布激怒!”
“你怎么这么肯定?”王粲有些不解的问。
“嘿嘿,一个愿骂,一个愿挨啊!”杨潇一脸诡异的回答。
王晨和王凌两兄弟也在小声交谈。
王晨叮嘱王凌说:“到了离石之后,凡事你都不可第一个露头,如果觉得吕奉先并非人主,想办法早日离开,返回太原老家!”
王凌对兄长的叮嘱有些不满,抱怨说:“你不过比我大了两岁,凭什么认为就比我更有智慧呢?就算要离开,也是我们兄弟两人一起!”
王晨见没法说服弟弟,扭头生气,不再理睬王凌。
长长的队伍终于来到了天策上将府的大门外。吕布居中而立,在他的左侧后方依次站着卢植和卫觊,在他的右侧后方依次站着张范和高顺。陈宫在永安接收流民,徐荣在皋狼驻守城池、徐晃在中阳接收流民。
吕布此前在永安已经接过一次圣旨,知道接圣旨的时候需要跪在地上。吕布不想给任何人下跪,包括代表皇帝亲临的宣旨大臣。所以,他特意穿了一身盔甲,这样就可以用甲胄在身不便行跪礼作为托口,遮掩过去。
吕布上前几步,沉重的钢甲出哗啦哗啦的擦碰声。“御封天策上将军吕布,见过宣旨大臣!”
盖勋用眼瞟了吕布一下,沉声说:“天策上将吕布,跪下接旨!”
吕布也沉声说道:“请恕本将甲胄在身,无法下跪,只能躬身揖拜接旨!”
“吕奉先,你好大的胆子!”盖勋一手握着圣旨,一手指着吕布,大声呵斥。“难道你忘记了人臣之礼吗?”
吕布昂挺胸,大声反驳说:“本将从未忘记人臣之礼,只因甲胄坚硬,无法屈膝!本将曾闻相国董卓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车服仪饰拟于天子,未见朝中有谁指责。宣旨大臣并非天子在前,本将不跪,有何不妥?!”
盖勋被吕布傲慢的态度气得脸色青,一把将圣旨塞到吕布的胸前,然后甩袖扭头,转身就走。
卢植见状,急忙上前追赶,将盖勋紧紧的拉住。
吕布不理气呼呼的盖勋,单手捏着圣旨,转身往府中走,口里还说:“哼,本将在北方与胡人浴血拼杀,连连获得大胜,朝廷却如此小气,一不封侯,二不进爵,却拿这样一封圣旨糊弄我,真当天策军好欺侮吗!”
围观的军民顿时哗然,传旨大臣盖勋与吕布生口角的事情,很快就传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