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希妍准备得差不多感觉都到位了,张导悄悄朝宣羽使了个眼色,然后向大家打了个手势,片场突然安静下来,四五台机器同时无声运转。
希妍从房间正中央桌子上的酒杯摸到窗前花瓶里的梅花,然后视线移到床边的落地衣架上,那里有块很大的纱织半透明白布。希妍把它拉下来一抖,直接铺到了地上。然后坐到床上想了想,把鞋袜都脱了,随意放在了床边。又在梳妆台上的首饰盒里挑了一个带铃铛的手环,直接套在了左脚上。
然后她就这样赤着脚回到中间的桌子旁,一下下的摸着桌子的边缘。然后豁的一下抬起头。
此时宣羽离她不过十步之遥,她在桌的这一边靠床的位置,他在桌的另一边靠门的位置。
她一抬头,他就知道她的身份变了。那一瞬眼神的交汇,她变成了另一个人——乐聆。
宣羽几乎是本能的入了戏。
他身子前倾跨出脚往里走了走,但却在脚步抬起的时候几不可查的顿了顿,仅仅半秒钟不到,快得好像完全没有踌躇过。他在桌边一人宽的地方站定,露出风流倜傥的笑,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握了握。
乐聆半侧着身,整个人就像没有骨头一样软,一举手一投足,仿佛都是柔弱无骨的姿态,她慢悠悠的拿起桌上的酒壶,开始斟酒。斟酒的时候,状似不经意的瞥了眼枫蓝身侧的手。轻轻的笑了一声,眼神依然停在杯中逐渐满溢的水酒上:“公子是第一次?”
她问的轻柔,却胸有成竹,欢场对垒,两人高下立现。她注定成为今夜的主宰。
张导的眼睛亮了。
枫蓝微微皱了皱眉头,透着被道破秘密的焦虑,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他不是一个情绪外泄的人,转瞬又恢复如初。于是他笑了,笑得颇有些玩世不恭:“第一次又如何?不是第一次又如何?”
乐聆也笑了。她斟了两杯酒,却只拿了其中一杯在手上。慢慢的绕着圆形的桌子,一步、一步,每一步踏在柔软的纱织布上,她脚上的铃铛都会响一下。一下,一下,敲击着宣羽的心脏,让他想起那个晚上,浴室里弥漫着的她身上沐浴露的香味。
她走到他面前停下,身后是桌子,身前是君子。她仰着头看他,眼尾微微泛红,那不是她化的凤尾妆,那是她离他太近,情动的神韵。
宣羽立刻扬起了嘴角,原来她还是那个她。不论戏里戏外,她还是那个看到他会脸红心跳,会害羞但是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她。
好想拥有她。他突然想起有个晚上,慕紫微隔着酒店房门口骂他“衣冠禽兽”。
嗯,没错,他就是。
希妍的身体虽然本能的小鹿乱撞,可理智和情绪却还在戏里。
乐聆抬头看着他,他嘴角的笑浅却明显,这让她有些意外。明明眼前这个俊俏的男人是第一次进秦楼楚馆,她阅人无数绝不可能看错。可他却像只豹子一样企图伺机而上,反客为主。
这是一场男女之间的较量,是一场猎人与猎物之间的对决。
只是他从一开始就想错了。她并不是千依百顺的弱女子,她是猎豹的箭手,越是敏捷的目标,她手里的箭越能一击致命。
希妍强迫自己镇定。先前在化妆师为她挽发的时候她已经问同期大神们要了好几个河蟹文临时抱佛脚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把这些文字演出来。
不难的。希妍对自己说。她可以把脑中的画面写出来,一样可以把记录下的文字变成动作演出来。她有爸爸的基因在,一定能演得好的。
宣羽是真没想到她会来真的,这是一场吻戏,但他们先前完全没有对过要怎么演,全凭本能在对戏。本以为以她这样容易害羞的性子,借个位假装一下儿就过了,想不到她居然直接来真的。此时他明知这只是一场戏,却紧张的握紧了拳头,一边在心底里压抑着蓬勃而出的情绪,一边不断的告诉自己这只是演戏。
一吻终结。
希妍有先见之明,刚才给自己上了好多层粉底,就算是这样,她也不确定以她现在脸上的温度,镜头是否能看得出她早已熟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