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晗缄默片刻,笑道:“总有机会,操这些心做什么。”
“自从你跟我说了那番话,我便忧心忡忡。万一裴信对我家中不利,那该如何是好?”
林晗思索半晌,安抚他道:“裴信也不是傻子。就是他有心,现今不会动手的。你忘了,聂家手上还有几十万苍麟军,岂是轻易能动的。”
这句是肺腑之言。世家大族好比参天古木,根系深埋地下数丈,并非朝夕可以撼动。林晗与世族角力多年,深有体会。
似是觉得有理,聂峥宽心许多,长舒了口气。林晗拍了拍他肩膀,“比起这个,你更要替自己谋划才是。”
正在说话间,外头院里又有人叫他们。林晗起身开门,见聂琢提着盏灯笼,手里捏着公文似的东西,脸上急匆匆的。
“陛下,凉州发来的公函,连夜送到的,不知道为了什么大事。”
林晗把公文捏在手里,转而交给聂峥,“你自己看,我还困着。”
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喉咙有些发涩,干脆靠着床边围屏假寐。聂峥读了信,一脸凝重地望向林晗,“凉帅*写的。”
林晗沉吟片刻,“噢,息慎啊。”
息慎是他母族亲戚,暂时总领凉州军务,据说在凉州颇有威望。林晗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看向聂峥,“他说什么了?”
聂峥眉间隐有不耐,“要我去宛康迎接达戎使节。”
“好事啊。”
林晗道,“我听说息慎为人不错,谨小慎微,知人善用,还有爱民的美名。”
聂峥叹道:“凉帅的面子我自然会给。可是近来这达戎人不知好歹,咱们每年接待使臣,哪次不是尽心细致,厚礼相待,花了多少银钱。这帮子人不思感恩不说,竟还生出不臣之心。蛮夷之属,不可教化,依我看打就完了,给他长这些脸做什么!”
林晗忍不住轻笑两声,温和地瞅着他,“廷卓啊,这番话要是被朝中那几车主和的大臣们听了,他们可就不高兴了。”
聂峥冷笑一声,不以为意。林晗从他手里抽过公文展开来看,“时间还挺紧迫,看来你要马上赶过去了。”
“你跟我一块。”
林晗思量一瞬,对聂琢道:“把卫戈叫上,即刻动身往宛康去。”
聂琢领命出去,不一会便孤身回来了,吞吞吐吐地交代:“他说他不去。他要往盛京送信。”
“不去算了,不带他了。”
林晗坐在床边穿鞋袜,佯作愁苦,“哎呀,我怎么连封信都比不上呀……”
聂峥虽是感激,心头亦过意不去,忙哄道:“你可不一样,昭昭日月,朗朗乾坤——”
林晗将公文贴在他脸上,他方住了嘴,憋下一大段歌功颂德的漂亮话。
聂峥清点几十随从,留下聂琢守着北受降城,一行人即刻出发,往宛康办事去。宛康距离北受降城不远,若是快马加鞭,一天便能赶到。
大漠的景致单一,放眼望去只见高低起伏的沙丘。从早跋涉到晚,宛康城所在的绿洲已然遥遥在望。城头竖立着几色军旗,迎着荒冷孤寂的风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