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看着阴丽华温情而坚毅的眼神,心中充满了莫名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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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邓家和阴家都已经开始为刘縯的起事各自准备,偏偏刘家的人没有反应。刘縯向刘家人透露起事的意图,自家的兄弟姐妹和那些一直跟随刘縯的子弟们都愿意死心踏地追随,但其他人却毫无热情,尤其是刘家的长辈们,一听说要起义,与平时的态度截然相反,对刘縯唯恐避之不及。
刘縯想着自家宗亲反不如外姓人积极,不禁心中烦闷。刘秀劝慰道:“大哥不必烦闷,大家平时看重你支持你,是因为你养这么多人,能给刘家带来威风而没有风险,如今真要起事,就完全不同了。有没有威风不好说,但风险却是一定的,而且是身家性命的赌注,刘姓人的起事已经屡屡失败,所以大家害怕是正常的。”
“这是光复我们高祖的大业,我们自己人怎么能反不如外姓人呢。”
刘秀笑道:“虽然是光复高祖的大业,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高祖,而且刘姓人一旦起事就没有退路,失败是死,投降也没有好结果。但外姓人不一样,如果成功,他们就是开国元勋,如果失败,他们也不一定是死,及时投降说不定还能立功。所以刘姓人当然就不如外姓人那么积极了。但刘家宗室的人一旦愿意起事了,就必定很坚决,因为不像外姓人可以有退路,我们刘姓人是没有退路的。”
刘縯恍然大悟。
刘秀又道:“大哥也别着急,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让大家都愿意参加,一旦大家参与了,我们就会有强大的士气和战斗力。”
还没等到刘縯和刘秀说服刘家宗室,宛城传来噩耗。
原来李守得到李通的信息后,计划从长安逃走。“刘氏当兴,李氏为辅”是李守亲自算出来的,他坚信自己的推算,也相信天下很快就要改变。李守临走前不忍好友中郎将黄显在天下大变中白白丧命,就把准备起义的事告诉黄显。黄显听后大吃一惊,他追随王莽多年,对王莽的实力相当了解,知道现在起事绝难成功,他不忍李守在起事中丧命,便反过来劝说李守,请他不要逃走,让他去朝廷自首,自己再向王莽求情,这样牺牲李通一人,就可以保全一家。李守竟被黄显说动了。王莽果然同意黄显的建议,没有处置李守,只让黄显带着李守回南阳劝说李通。二人还没有到达南阳,南阳太守甄阜已经获知李通的起义计划并紧急报告给了王莽。王莽气急败坏,下令抓捕李家人员并全部处死。黄显为李守求情,王莽便将黄显一并处死。
宛城李通家族因为谋反被满门抄斩,除李通、李轶、李松等几兄弟逃走外,李家老小六十四口人全部被杀,而后尸体被放置在集市上焚烧示众。李家是宛城极具影响力的豪门之一,富贵显赫已连续几代,骤然间满门抄斩,令天下人为之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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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的满门抄斩给舂陵刘家带来了强烈震骇,刘家的长者们知道刘縯即将起事,心中无不害怕。刘縯见李通事发,不禁万分着急,召集刘秀等人紧急商议。
刘縯道:“现在李家事发,李通李轶逃走,官府一定会加强戒备,我看我们是不是暂时推迟?”
刘稷虽然勇猛无畏,但现在亲见李家整族被杀,又见刘家一时人心惶惶,担心现在起事,无人响应,也同意刘縯的想法。
刘秀摇头道:“绝对不能推迟,一旦推迟,就再难起事了,现在正是好时机。”
众人不解,当初急于起事,刘秀极力劝阻,现在情况紧急,刘秀却说时机正好。
刘秀道:“如今李家事发,官府将他们全族杀光还焚尸示众,看似令人胆寒,实则令人愤怒。李家的宗亲和宾客还在,一定会聚集起来,会比以前更加勇猛和坚定。而且,官府刚刚处理完这件事,自以为震慑住了人心,不会有人敢轻言起事,必然会有所松懈。再者,就算官府一直很警惕,但现在并没有足够的兵力。朝廷的精锐部队已经调往青州徐州等地去追剿赤眉军和绿林军,他们在短期内都不可能调集强大的军队。所以现在起事,肯定不会遇到大的威胁。而绿林军的主力已辗转到南阳附近,我们可以与他们联合作战,相互支援,一定能顺利起事。只要我们不出问题,就一定能站稳脚跟,一旦站稳脚跟,就可号令天下。如果我们推迟起事,时间一长,不仅人心散了,而且王莽老贼也会缓过劲来,那就万难成事了。”
原来几年前,绿林山的灾民们在王匡王凤的带领下在绿林山起义,因为天下灾民四起,所以绿林军能连年壮大。后来因遇到瘟疫被迫分兵两路离开绿林山,王匡、王凤、马武、朱鲔带了绿林军一支人马进入南阳,称为“新市兵”,王常、成丹、张卯率领另一支人马进入南郡,称为“下江兵”,又有平林人陈牧、廖湛起兵响应绿林军,称为“平林兵”。
刘秀的话让众人豁然开朗,一致赞同,决议起事。正说得热烈,忽见刘良冲了进来,大家一愣,一下缄口不言。刘良在众人脸上一一探看,然后看向刘縯,低声道:“伯升,你们可得小心,甄阜已经给我写信,警告我们,不要做李家第二,否则……”
刘縯霍地站起来,“叔父,你给甄阜回信,就说我们绝不做李家第二。”
刘良一听,心中释然,点头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这甄阜也是欺人太甚,竟然写信来威胁我。”
“他算什么东西!你就告诉他,我们不做李家第二,我们要做刘家第一!”刘縯说得斩钉截铁。
刘良愣愣地看着刘縯,脸色铁青,半响道:“你是想……”却始终不敢说出“造反”两个字来,但刘縯坚毅冷峻的神情已经表明了一切。
刘縯朗声道:“你就告诉甄阜,准备好兵马,我们刘家人要去会他!”
刘良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刘縯发呆。刘縯不以为然,刘良“哼”了一声,突然一转身,往外就走,走到门口又猛然停下来连连跺脚叫道:“伯升,你是在逼我,伯升,你是在逼我啊!”
刘縯见叔父苍老的脸上显出惊恐的神情,又是同情又是好笑,不再理他,径直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