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祖修的是无情道,但修无情道的人尚且不能抽去自身情根,师祖为何要抽去四师弟的情根!
云蛮仓促回头,目眦尽裂地看着云城,“二师兄,情丝被抽可还能——”
“不能再动了,”云城面无表情,他双手背在身后,好似无甚波澜,看着裴云舒的眼睛,黑眸沉沉,如暴雨将袭,“四师弟,你对师兄……当真没了任何感觉了吗?”
裴云舒沉默片刻,而后,轻且慢地点了点头。
记忆不在时,身体还帮他记住了许许多多。见着师兄是害怕,见着师父是伤心。
他不知自己忘记了什么,但师祖说的那番话,他忘了的那些记忆,应当是痛苦万分的。
醉酒后求着师兄莫要砸断他的腿,那样的自己,裴云舒也觉得陌生且荒唐。
需要遭受什么样的事,他才会变成那般模样呢?
总归不是些什么好事的。
师祖怕影响他的道心,可师父也曾冷冰冰对他说过:“云舒,你道心不稳。”
说来也是可笑,师父那般说他,便是为了云忘小师弟,小师弟成了师祖,师祖却担心他当真道心不稳。
比师父那句冷言更让师祖担忧会摇动他的道心的,会是如何呢?
师兄三人的目光盯在裴云舒的身上,他们表情紧张,仿若裴云舒嘴里说的话,就成了生死符咒一般。
而他这头一点,他们就好似如坠深渊。
浑身冰冷,呼吸一滞。
云城背在身后的手,手心中溢出鲜血。
梦到的红色眼尾在梦中萦绕了许多日,那日师弟醉酒后尚且能红着眼睛落泪,怎么几日之后,就没了情根。
他推开站在身前的云蛮,也不理忡愣在一旁的云景,径自走到裴云舒的跟前。
身旁其他峰上的师兄弟们也察觉出了不对,往这边看来,还有人扬声问道:“师弟,可有何不对?”
云城置之不理。
待走到裴云舒跟前,裴云舒便轻轻看了他一眼。
他这一眼平淡极了,好像云城与他,也不过是师门中普普通通一人罢了。
还不如那日他杀了那只狐狸,师弟看着他的眼神。
云城勾起他耳边发丝,顺着他白皙脸侧划过,嘴角带笑,“师弟,便是师兄这么做,也心中无甚情绪吗?”
手心的鲜血顺着指尖,在四师弟的脸上划出一抹殷红的颜色。
裴云舒只看着他,却并不说话。
其他峰的师兄们已经皱眉朝着这里走来,低声呵斥:“云城!”
云城眼中神色愈深,幽沉看不到底,他恍若未听到那些呵斥他的声音,将他和裴云舒罩在结界之内,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如昏了头一般,抬起师弟的下巴,就低头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