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时辰过后,司礼女使终于从内堂走出来,对众四司宣布:“评判官已投票决定出三甲名单。”
院子内,十几家四司翘首以盼初赛结果,都希望自家能入三甲,按照去年惊鸿宴的规格来看,就算不是榜首,长宁公主都是会给赏赐的,最重要的是,能提升在京城官眷中的名气,身价水涨船高。
然而众人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司礼让各四司进堂中,反倒是小厮抬来了太师椅布置起了长案。
看来,这次是要当众宣三甲名次了。
若星曲起手肘支着下颌,右手拿着筷子轻轻拨开眼前一个乳梨酥酪的心,仔细研究着做法,今日将军府上的茶点甜糕竟全是扬州的糕式,大多是她过去常吃的,但不知为何,将军府的厨司做得比扬州的铺子都好吃。
旁边的柳雨和顾泱泱在斗酒,春芽在劝架。
对比旁边桌案上激动的朝霞坊,就显得玲珑四司很是一派心胸豁达,淡泊名利了。
堂前长案上,评判官们陆续在女使的搀扶下入了座,若星听声抬眸,从她的目光看去,只能远远看到左边的长案上坐了八位朝中权臣的官眷娘子,右边则坐了另八位御前的四司娘子,中间的长案上,正座是摇坠华贵的长宁公主,侧位上有三名流公子哥。
其中一人很是眼熟,正是陆家的大公子陆初霁。
而长宁公主身边的位置,想也不用想,这里只有一人配与公主平起平坐。
江焉阑今日一身暗金走线的窄袖紫衫长袍,白兰玉银冠束发,双绕镶银蹀躞腰带压袍,耳边轻晃的琥珀蜜樱将深邃的眉骨硬生生夺出三分阴柔。
紫衫有些暗,少了几分以往的轻狂招摇,更像是沙漠中神秘危险的湖泊,诱人却危险,若星不用靠近都知道有多寒冷。
而这位年少貌美的少年将军不日就要去往新的战场,生死未卜了。
着实令人惋惜。
若星不由自主轻叹了一声,只是这叹息声……在因为江焉阑和长宁公主入座而肃静的院中清晰无比。
“何人叹息?”司礼蹙眉寻人。
若星一愣,只好主动站起身承认:“回各位殿下、大人,刚刚是小人。”
长宁公主一看是她,心下顿时起了逗弄的心思,便道:“本宫记得你,玲珑四司的宋若星,你在叹息何事?”
若星弯起杏眼,糊弄道:“回公主殿下,小人只是羡慕未公开的那位榜首,能够有幸住在将军府上排办开府宴,因为少将军府上的厨司做的甜糕实在是太好吃了,这将军府上的风景,也实在是太好看了,小人舍不得。”
江焉阑眉目轻轻挑起,正对上若星亮晶晶的眼眸。
他下意识觉得,她口中“好看的风景”似乎别有深意。
若星浅浅莞尔,当先移开了目光,对长宁公主恭敬地拜了拜,机灵地拍马屁:“当然,最重要的,小人叹息的是公主殿下这般惊为天人的美貌,小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平易近人的仙女,只叹息自己资历尚浅,不能坐得近一些,看得更清楚一些。”
长宁长得美,也最喜别人夸她美,若星三两句把正座上的贵人都夸了一番,虽然用词登不上什么大雅之堂,好在她说话不匠气,更显得直率天真罢了。
司礼正想训斥她无礼,却被长宁拦住了,反而心情极好地道:“去,将玲珑四司的桌案挪到前面来,让她好好看一看。”
原本坐在最前方的几家四司,尤其是灵动坊的,见状都露出了鄙夷的表情,李香雪只悠悠喝茶,并不在意:“不过哗众取宠,每届惊鸿宴不都有那么几个拍错马屁下狱的。”
若星仿佛并不在意身旁的嘲弄,反而带着四司的其他几个姐妹一起开开心心谢公主赐座。
江焉阑凝着她灵动的小动作,微微勾了勾唇。
玲珑四司挪了桌案,这下和灵动坊坐在了一处,柳雨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陆初霁顿时端庄起来,不和顾泱泱闹了。
一旁的若星静下来,才觉察到刚刚握拳时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说不紧张是假的,如果这次拿不到初赛的榜首……那真是出师未捷了。
不管是因为想要赢得惊鸿宴,还是出于对这位少将军的怜惜,她都想要拿下榜首。
司礼取来礼匣,将获得三甲的三个锦袋从中取出,朗声道:“惊鸿初现,万喜相宜,乘长宁公主之恩泽,得以行四司之盛事,然,传公主殿下之美意,初赛三甲不分伯仲,皆为大者,为公平公正,最终榜首花落谁家,还由在场的各位四司来定夺。”
众人一惊,本以为三甲已经由评判官选出了,没想到居然临时变了规则。
李香雪微微皱眉,开口道:“敢问司礼大人,如何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