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焉阑放下箭矢,负手转身,目光掠过这个先闻其声的小公爷,一时之间没认出来人。
过了一会儿,想起来了,哦,在景乐宫和若星一道那个。
他琥珀眸一凛,看向跟在马车后的张管事:“不是说过不请姓魏的,怎么放进来了?”
张管事吓得一抖:“回少将军,是没有请,魏小公爷是……是跟着安远侯的马车进来的。”
魏念云提着剑上前来,指着江焉阑,厉声道:“不过区区一个将军府,小爷想来就来,你凭什么不请小爷,难道是怕小爷太过英俊潇洒抢了你的风头?”
“赶出去。”江焉阑漫不经心转过身,重新握起了箭矢。
魏念云没想到对方压根没把他放眼里,又差点气晕了,一转头看到若星就在跟前,他上前抓住若星的手臂,委屈道:“宋姑娘,是我啊,魏念云,你说过请我来喝酒的,我不走,你请了我要算数!”
若星还未开口,忽地一箭凌空飞来,从魏念云的手上擦过,箭风凌厉地在魏念云的衣袖上划了一道口,吓得他往后跳了三丈远。
回头见江焉阑冷冷望着他,居高临下道:“滚出去。”
魏念云俱是满脑子疑问,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江少将军,我魏念云今日是第一次与你相识,此前我可没惹过你吧?”
若星也傻眼了,心道难道江焉阑和魏念云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恩怨?要是魏念云知道江焉阑就是他心心念念的谪仙少侠,不知会不会受伤……
但她原本请魏念云来,是为了吸引盛京城中的贵女们前来赴宴的,他走了可不行。
于是若星挪了两步,到江焉阑身边柔声问道:“少将军,前面就是蜀道驿站了,要不要先过去看看?”
江焉阑凝了她一眼,薄唇抿紧。
若星在为那个姓魏的说话。
身后还有珩王跟着,不好发作被看出端倪,但要算了,心有不甘。
江焉阑沉着脸,长宁公主见状,莫名猜到了一些来龙去脉,为了这个盟友,只好上前打圆场:“哟,这不是魏小公爷吗,你小时候本宫还抱过你呢,过来姐姐这玩儿哈。”
满脸怨气的魏念云被长宁公主带走了,江焉阑没了兴致,将箭矢随手一丢,甩袖闷头上了马车。
只听“哗啦”一声,四支箭两两插入了贯耳中。
旁边女使呆了呆,连忙在投壶册上记下来。
待上了马车,珩王饶有兴致品了一口青梅缀枝雨,看向江焉阑:“魏小公爷何故让少将军这般大发雷霆?”
长宁公主带着魏念云上了另一辆簪花马车,此刻马车中安静了许多。
马车上还放置了一个能固定住棋子的紫檀螭纹棋盘,不受马车颠簸,江焉阑闲闲执起一枚黑子落下,道:“镇国公曾在朝堂上公然反对出兵西凉,王爷觉得,焉阑为何要与这小公爷好脸色?”
珩王适时落下白子,入局。
“太子殿下也并不主张出兵,而是鼓励和谈,少将军又是如何看的?”
“身在高山,且不是更能看清湖底,珩王殿下当比焉阑更清楚才是。”
珩王一笑,将黑子逼入死局:“本王认为,应当去找西凉二皇子,或许比把二皇子交出去更有用的是……”
“助他兵马军饷,且让他回到西凉,大荣坐山观虎。”江焉阑落下黑子,棋盘上的局势霎时反败为胜,声音平静无波,“等斗兽场只剩最后一只兽了,再谈和谈之事。”
“本王输了。”珩王摇着扇子,并不介意棋盘上的输局,“本王最是欣赏江少将军这样年少有为的儿郎,西凉之事,若是少将军信本王,可一道寻到西凉二皇子,完成大业。”
“多谢殿下赏识。”至于其他的,江焉阑只是淡笑不语。
很快,马车停到了蜀道驿站,这是从南钺回盛京时的必经之地,蜀道依旧设了马骑灯盲格,负责的司长是春芽。
珩王觉得有趣,主动下马车射了盲格,只不过,珩王直接将箭射到了马骑灯的底座,“轰”一声,马骑灯裂成了四半。
马骑灯被毁掉,珩王似是极其满意,昂着头回了马车,春芽一见便觉得对方是惹不起的人物,只好镇定心神,命人去抬新的马骑灯,而后给江焉阑的马车上端去了配好的菜酒。
主菜是蜀人最家常的分茶,也就是面食。
案上上了份量精致的四软羮、石髓羹和软羊腰子,以及油爆双脆,末了还有一份辛辣十足的拨霞供,配之三鲜大熬骨头羮和各种生肉菜食,刺激的辛香令人食指大动。
酒从青梅换成烈了许多的枇杷金箔酒,依稀喝的出一丝胡椒之味,不难喝,只是很有特色,在别的茶酒司是万万喝不到的。
江焉阑似是没什么胃口,并无动勺子,珩王喜辣食,倒是吃了些许,称赞四司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