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雨醒来时,发现她并没有死。
眼前是玲珑四司的内院,若星正拿着湿润的绢帕为她擦脸,柳雨握住她的手,紧张道:“皇上没有把你们怎么样吧?”
若星摇摇头:“放心,长宁公主并非坏人,她替我们求了情,皇上已经不追究此事了。”
柳雨这才喘出一口气,“那……惊鸿宴……”
若星默然片刻,如实说:“太子殿下知晓了此事,罢免了玲珑四司的成绩,灵动坊赢了,但没关系,姑母如今已经回来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就算没有赢得惊鸿宴,我们做四司生意,也能富庶。”
“不一样,不一样的,我们来盛京,就是为了夺得天下第一四司人的名号,”柳雨心中难过,“如今因为我,什么都没了。”
若星正色:“不许你这么说,如果夺得这个名号的代价没有你,那这个名号不要也罢,人活一场,要的是亲朋做伴,快乐为生,虚名是排在最后的,而且怎么就是因为你了,籍册是天子定的,为何不是天子的错。”
柳雨连忙去捂住她的嘴,这要是旁边有个探子什么的,那可坏事了。
“星儿说得对,姑母从你们还小的时候就教过你们,不可以妄自菲薄。”身后,宋娘子端着汤药和粥进来,坐到床边,“星儿担心你担心了一宿没睡,现在还要在这安慰你,雨儿,有些不懂事了。”
柳雨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若星的脸,“你快去休息吧,我没事了。”
宋娘子向她点点头:“去吧,这里有姑母。”
若星放下心来,这才离开了柳雨的屋子,走到院外,甘莎小跑而来,喘着气道:“宋司长,陆大公子在宅子外头,说是,求见柳司长。”
若星冷眼道:“直接告诉他,不见。”
“可是陆大公子说,见不到,柳姑娘,他就一直在门外候着,这……来来往往都是宾客,恐怕会影响生意了。”
“无碍,那就让他等着吧。”若星往自己的屋内走去,想起什么,又问甘莎,“碧桃如何了?”
甘莎道:“听司长吩咐的,我已经把碧桃放回去了,可是司长,碧桃做了那么多坏事,我们真的不追究了吗?”
若星冷然:“要追究,我已让人给李司长放了消息,说我购买杞州青梅取悦圣上一事,是碧桃刻意隐瞒了她,等碧桃回去,李司长自会查探她在玲珑四司领了许多奖赏,继而就会生疑,以李司长的为人,定会痛打她几顿,到时候,你让春芽司长去一趟,让碧桃自行选择,是回玲珑四司帮我们举告李司长,还是留在那挨打。”
甘莎应下,心道宋司长一向恩怨分明,对她不好的人,决计都会讨回来,甘莎抖了抖,想着往后定然要在玲珑四司好好当差,不能做出背叛之事。
若星回自己的院子好好睡了一觉,直到晡食时,甘莎又来报,说陆初霁还在门外候着,只求见柳雨一面,若星叹了口气,梳洗后随甘莎到前堂去看看。
陆初霁独自在宅子外衣衫发皱,发冠不整,是从昨夜就来的,等了一整日,终于听到小厮叫他进去,他以为是柳雨愿意见他了,欣喜若狂跑进宅院,但进了正堂,看到只有若星,他的脸色一下沉了下去。
“宋司长,雨儿还好吗?”
若星让甘莎给陆初霁奉茶,她悠悠吹着茶面,道:“陆大公子如今知道柳雨姐姐拒绝公子的原因了,还来此处做什么。”
陆初霁站起身道:“我陆某对天发誓,绝没有因为籍册之事而看轻雨儿。”
“可是你并不能如你所承诺的那般,明媒正娶她进门,不是么?”若星并没有带着任何情绪,她只是很冷静地提醒陆初霁,“既然如此,不如不要再打扰她,凭空让她心烦,陆大公子前程锦绣,感情之事,玩一玩无妨,可这世道对女子来说,谈一段注定无疾而终的感情,只怕下半辈子都毁了。”
陆初霁怔了怔,眼中泛起一层水雾,说得没错,陆家不可能让他娶柳雨,若是他当真要娶,只怕会没了父亲母亲,传出去了,柳雨会被庸人指指点点,难以做人,但让他就这样放弃自己心爱的人,却很难。
良久后,陆初霁拱手,深深鞠了一躬,一字一句道:“多谢宋司长提点,陆某明白了,从前,陆某读书写字,游戏人间,却未曾真正了解自己入仕的意图,如今,陆某找到了。”
若星抬首等着他说下去。
“陆某若能入仕,第一件事,便是向圣上请求,修改大荣律法,不再实行籍册等级制,待陆某真正做到那一日,如果柳雨姑娘还未嫁,陆某当重聘求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