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绕到江舟池的身后,开始剪后面的头发。
没人说话的空气重新被剪刀和头发摩擦的喀嚓声占据。
这一次,江舟池没有再出声打破这份安静,全程只透过面前的镜子看身后的赵慕予。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赵慕予突然开口说了话,用一副云淡风轻的语气,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对了,上次你是不是问我以前为什么突然疏远你。”
话音一落,江舟池落在镜面上的视线稍稍一顿。
也许是因为没想到她会在这种时候聊起这事儿,他的神情微敛,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轻敲了几下,但嗓音如常,反问道:“怎么,这次愿意告诉我原因了?”
赵慕予:“?”
她仍专注在理发上,没有察觉江舟池的异样,可听出来了他的偷换概念,立马为自己澄清道:“上次是你自己不愿意同意我的条件改签飞机,可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啊。”
江舟池轻轻一哼笑,没有在这种细枝末节上计较,示意她:“那现在展开说说吧。”
“哦……”
赵慕予拖长尾音,也没有再铺垫什么,直接进入了正题,问道:“你还记得你第一部电视剧收官的第一天,我和丛涵还有李寂来你家庆祝的事吗?”
有些话不适合在很正经的时候说,因为说着说着,她的情绪可能就会决堤。
所以,当上次江舟池问她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故意避而不谈,直到现在才重新提起。因为她的手里做着其他的事,至少还可以分散一点她的注意力。
江舟池闻言,脸上的笑色逐渐转淡,“嗯”了一声,说:“记得。”
“其实,我本来打算在那一天问问你到底喜不喜欢我,谁知道等我睡醒以后,一不小心听见了你和秦山在书房里的谈话……然后,就没然后了。”
话一说出口,连赵慕予自己都惊讶了一下。
她原以为这些憋了十年的话不是那么容易说出来,却没想到比她想象中简单多了,而且,她不是故意说得轻描淡写,而是发自内心地这样表现出来。
说完,赵慕予暗自松了口气,就像是终于完成了一项艰难无比的任务。
然而这番解释在江舟池听来有些不明不白,因为那天他和秦山在书房里聊了很多,不知道赵慕予具体指的是什么,于是继续问道:“我和秦山的什么谈话。”
赵慕予:“就是……你只是在利用我演戏的那些话。”
这话终于说到了关键处。
与之对应的谈话内容浮现在了江舟池的脑
()海中。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虽然我确实想让你谈个恋爱,找找演感情戏的感觉,但也没让你利用你的小青梅啊!
——在其他人身上找不到感觉。
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江舟池依然可以一字不差地回忆起来。
因为这十年时间里,他曾无数次地回想和赵慕予相处的点点滴滴,试图找出他们之间的症结所在,却没想到原来问题竟然出在了这里。
难怪她一直不肯相信他的真心。
难怪她把他的一切行为都定义为“闲来无事对她的捉弄”。
寻找了十年的问题终于在今天有了答案,江舟池眼底的平静碎成一片片波澜。他反手扣住赵慕予的手腕,稍一用力,将她从身后重新拉到身前。
赵慕予一愣。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又听见了江舟池的声音。
他的神色间没有半分散漫,认真地看着她,向她确认道:“所以,你一直以为我是在利用你,和你演戏吗。”
赵慕予表情微凝,没有挣脱开江舟池的束缚,但低下了头,避开了他的视线,小声回道:“你那些话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她尽量让自己的回答听起来不那么像埋怨。
而她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
因为这话落进江舟池的耳里,只剩下了委屈。
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只看得见赵慕予微卷的睫毛,挺翘的鼻,和紧抿起来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