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在当年,这段姻缘是不被傅冷两家所看好的,但是又偏偏奈何不了那两个一心一意要在一起的人。
这里最强硬的当然是傅怀的姐姐傅怀玉,既然你不认这个姐夫,我也不认你这个弟弟。而且,我再也不会踏入你傅家半步,你傅家的人也不许再来我冷家。
所以傅青书等也只是听说有这样一个姑姑,但是从未见过。可是傅怀对唯一的姐姐毕竟是记挂的,晚年时,更是后悔当初的固执,让姐姐受了委屈。
所以才会令傅家弟子对冷家人谦让,定下了傅家弟子若伤了冷家弟子必受重罚的规矩。
傅龙城也从父亲那里听说了有个嫁到冷家去的祖姑奶奶的事情。他初入江湖时,也曾想去给祖姑奶奶请安。
但是傅怀玉依旧对年轻时候的事情无法忘怀,而且火爆脾气依旧,坚决不见傅家的人,也不许傅家的人再踏入冷家山庄一步。
等傅龙城接掌了傅家门户,冷家的家主也换了冷小袄的父亲,冷冬。
冷冬年轻时曾与傅龙城相交于江湖。对这个表弟是极其敬佩的。虽然奶奶的定的规矩不敢违背,傅冷两家并不走动,但是修书一封给傅龙城,请傅家在江南的弟子代为关照离家出走的女儿这种事情,还是很自然的。
傅龙城也是自然的义不容辞。冷小袄人还未到,傅龙城的命令已经传到了小卿手中。命小卿如果见到冷小袄,一定要细加照拂,将这丫头毫无无损地交给冷小棉。
这件差使,小卿已经吩咐给了燕月。所以燕月特别交待了燕杰,看好冷小袄。
可是冷小袄的腿却差点让人在眼皮底下断了去,而这个人还是又晚一辈的宇文萧萧。
所以,燕月气燕杰做事掉以轻心,气宇文萧萧不懂规矩。再说,他刚在老大那里挨了一顿好打,连药还没来得及上。
燕月现在心里还有些后怕,如果他晚到一步,宇文萧萧那一剑,已经斩断了冷小袄的腿。燕月简直不敢想像老大知道此事后的怒气。
宇文萧萧气闷。师父成了爹爹,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触,但是认了爹爹后,这辈分一个劲地往下掉,不用说那个讨厌的傅小卿成了傅叔叔,燕大哥也得改口叫燕大叔,这个疯得花痴样的冷小袄,也成了姑姑了?
难怪宇文宛然会抢先一步声明了还是姓宇文而不愿认杨家的祖宗。
杨浩箫,想起燕月曾给自己起过的这名字,宇文萧萧就觉得脖子后面直冒凉气。
所以他顾不得燕月的怒气,诚恳而又坚决地道:“燕大哥,我不要姓杨,我还是姓宇文吧。”
☆、犹凝旧痕(中)
宇文萧萧清亮的眼睛对上了燕月那漆黑而透彻着水月光辉的双眸;虽是恍然一瞬,只觉清风鉴水;明月天衣;不由呆呆地楞在那里。
燕月正想斥萧萧口无遮拦,忽见他微蹙眉头,凝着双眸;只轻轻仰首望着自己;那月色照在他年轻的脸上;竟是那么轻柔。
而萧萧微翘的双唇;半张半合;红晕而又晶莹;竟似女子般柔嫩;燕月就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两人一时到真是静静两相看;脉脉不得语。
“是燕月兄吗?”荆轲微弱的声音在静寂中倒是清晰入耳。燕月顺手敲了萧萧的头,道:“一会再收拾你。”
萧萧伸手摸了摸头;却不觉得痛;只是心跳的厉害;还有些渴,低了头,随着燕月进去荆轲的房间。
荆轲倚靠在床上,月色映照在室内,半明半暗。荆轲看萧萧手中的灯光充盈了屋子,脸上浮现出舒心的笑容。
燕月看着荆轲玉白的脸,心里微微一惊。却笑着走到床前,拽了椅子坐下:“荆兄气色不好。”
“喊我杨二哥吧。”荆轲笑着,并不在意燕月的随意。
燕月伸手握住荆轲的脉搏,眉峰轻蹙。
荆轲身上一阵凉似一阵,竟连喘气都有些力不从心。忽然感觉一股暖暖的气息,从燕月的手尖传到自己的身体里,已经冰住的五脏六腑,似乎慢慢有了温度。
荆轲想笑,嘴边鲜血却流了出来,里面有殷红的碎块。
宇文萧萧惊得抢上前来,用手按向荆轲的胸膛,又按向他的脉搏。
“五脏皆毁,生机已绝,回天乏术。”荆轲笑,仿佛调侃得是别人的生死。
“为什么?”宇文萧萧只觉手脚冰凉。
荆轲喃喃笑道:“似我这般对家门不孝,对亲兄不敬,对主上不忠,对爱人不贞,对子女不慈,对兄弟不友之人,哪还有面目再活于世。”
宇文萧萧看着荆轲,不语。
荆轲伸手拉过萧萧:“其实我早知你是我的儿子。只是芸儿不想让我认,我就不认。”
“我这一生里,前二十年,便只知有大哥。后二十年,便只知有芸儿。”荆轲笑,既欣慰,又心酸。
“可是偏偏这两人,都生我的气,一气也是二十年。”荆轲嘴边的血越流越多,但是神情却很安详:“如今,总是芸儿先原谅了,大哥也原谅了我。”
燕月看宇文萧萧苍白的脸,不由对荆轲有些不满:你难道不知你面前站着的这个孩子,有多孤独,虽然他装得不在乎,可你毕竟是他的爹爹。
“带我到她那里去。”荆轲笑着看燕月。
“让我死在她的坟前。”荆轲还是笑着看燕月,眼光中已经有了哀求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