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韶抬手想触她,她立时别过脸,陆韶凝眸浅笑,“皇后娘娘没了,小殿下现今由陛下亲自教导,不过是个雪贵人,以殿下的能耐完全不用怕她,所以臣没用了是吗?”
姬姮没吱声,没用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会随时产生威胁,她杀不了他,也不想他为人所用,只能这样僵持。
陆韶曲身蹲倒,他才沐浴过,湿发披散在后背,面颊莹润,比素日束发看起来更柔和,他低眸望着她的脚尖,“殿下夜里睡得好吗?”
“本宫睡的当然好,”姬姮说。
陆韶沉声笑出,“臣睡的不好。”
姬姮垂视他,“本宫问过了,你想要什么?”
这语气极其不情愿,但又不得不依着他,谁叫他现今是京营总督,明面上皇帝跟前人,她完全被牵制住。
陆韶勾唇,“臣想时时伴在殿下身侧,夜夜抱着殿下入梦。”
姬姮伸脚踹到他胸口上,腾的站直身,“本宫看你是得了失心疯!”
她快步踏出门,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陆韶朝后躺倒,低低笑起来,笑到后面哑了声,满面阴鸷。
——
佳芙宫内,戏子甩着水袖咿咿呀呀的唱着,杜雪荷大着肚子靠在罗汉床上,嘴边磕着瓜子,跟陆韶闲说着话,“我听说陆总督是南京人,南京那边的戏自来比燕京出彩,陆总督可曾听过?”
陆韶跟着那戏腔手打着拍子,思绪回到了幼年,他浅声说,“臣的母亲就是唱戏的,那些个戏文都刻在臣的脑子里,和娘娘宫里这些相比,也没多好听。”
杜雪荷咯咯笑,坐于她下首的刘乾,忙不迭拍着她的背道,“娘娘可得当心着些,您现儿带着身子,大动作要注意。”
杜雪荷推他,“刘公公也太紧张了些,我又没怎么,连笑你也管着。”
她的嗓音柔媚,这个年纪的姑娘自来爱娇,说话做事总要人哄着。
相比较而言,姬姮就像是异类,陆韶从没见过她撒娇,她总冷着脸,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好像怎么对她都不对。
那戏突的就索然无味,他站起来跟杜雪荷道,“时候不早了,臣还得出去巡查,就不打扰娘娘歇息了。”
刘乾低咳一声,对他笑道,“这大半夜的还巡查什么,不是有禁军都统吗?他是吃干饭的?”
陆韶朝他弯腰,“陛下近些时候神思不宁,交待奴才加紧宫内巡防。”
刘乾叹了口气,“自打陛下回京后,咱家也瞧得出他太过劳累,眼看着那头发都白了,这朝堂内外还得他操心。”
陆韶噙着笑,“掌印最是忧心陛下。”
刘乾拍拍他肩膀,他就悄悄走开。
杜雪荷等他离宫了才抱怨,“我几时才能再见陛下,这肚子都快生了!”
她摸到腹部,直接将里头的棉布拽出来砸榻上,呜呜咽咽哭的伤心,“我到哪儿生个皇子出来,父亲也不管我,你也不帮我,我死了你们才如意!”
刘乾被她哭的锥心窝子疼,一手搂着人哄道,“不就一孩子吗?这宫里还有咱家不能摆平的事?等你临盆那天,咱家就给你变出个孩子来。”
杜雪荷泪眼汪汪的瞅着他,“你说真的?”
刘乾捏着帕子擦掉她的眼泪,搂住人往内室去,“咱家说的还有假,这往后你母凭子贵,陛下若是气消了,说不定还能立你为后,你是咱家的心肝宝贝肉,咱家可舍不得让你埋待。”
佳芙宫的烛火暗了下来,陆韶杵在隆德御道旁眺望着,不见刘乾走出来,他撇唇一笑,慢步沿着后廷的御道往东巡视,直走到御书房那一片,正见姬焕被人带了出来,小脸上挂满了泪。
他走过去温柔道,“小殿下怎么哭成这样?”
姬焕呜着声扑到他怀里,“我不想当皇子了,父皇……”
陆韶急忙捂住他的嘴将他抱到外头,他小声说,“小殿下这话往后不要在人前说,传到陛下的耳朵里,你又得挨罚。”
姬焕哭的伤心,“父皇今天骂我蠢,还说我没一点出息,就知道哭。”
陆韶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陛下说的气话,他心里还是最喜欢小殿下。”
姬焕撅着嘴道,“我再也不信这话了,父皇天天没事就盯着我背书,背错了就要打我手,我的手都快成猪蹄了!”
他举起小手给陆韶看,那两只手确实肿的厉害,可见皇帝有多气。
陆韶略微沉思,轻声问他,“小殿下想不想要别的先生教你?”
姬焕眼睛一亮,脆生生答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