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就在这里了,我感觉还不错。一个人越接近前线,他的士气就越高,这话的确是真的。我已经可以跟虱子和平相处了,法国的泥沼也比南密苏里的更深更粘。我想念着热水澡和史密斯太太为士兵准备的温馨的客房。但我的健康状况很好,情绪也不错,我要把我的爱献给你们所有的人。
尊敬您的,
下士特德·布兰松
「嗨,底下的人!下士布兰松。出来。」
拉撒路慢慢地从战壕中爬出来,让眼睛逐渐适应着四周的黑暗。「什么事,中尉?」
「是剪铁丝网的活。我想让你自愿报名。」
拉撒路没有说话。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我听到了,长官。」
「是什么?」
「你想让一个人自愿报名,长官。」
「不是,我是说让你自愿报名。」
「中尉,我去年四月六日自愿报名参军。我在这场战争期间自愿报名的配额已经用光了。」
「茅房里的大律师,嗯?」
拉撒路又是什么话也没说。
「有时候我认为你是怕死。」
拉撒路还是什么话都没说。(你真是太对了——你连一次都没越过这道掩体。如果哪天你真的领着这个排冲出掩体,我们只能祈求老天爷帮忙了。)
「好吧,既然你想让我采取强硬的方式,那么我就命令你指挥这个小组。从你的班里再找三个志愿者。如果他们不主动报名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做。挑好人以后,告诉他们作好准备,然后你把人带到我那儿,我会给你们看地图。」
「好的,长官。」
「还有,布兰松,一定要保证完成任务……有人告诉我你很会钻空子。解散。」
拉撒路从容地回到掩体下面。我们要发起总攻了?真够机密的。应该没人知道,除了潘兴将军和大约几十万美国兵,以及数量是这个两倍的德国鬼子和帝国司令部之外。为什么要连续三天「密集炮轰以软化敌方防御」,这等于太张旗鼓地宣传我们要发起「突然袭击」了。炮轰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只是告诉德国人要从什么地方调集储备军,然后给他充足的时间来部署这些人。忘了这些吧,拉撒路,这不归你管。还是专心考虑一下怎样挑出三个能到战壕外面去的人,完成任务,然后回来。
拉塞尔不行,在战争结束之前,你需要你的自动步枪手。怀亚特昨夜出去过了。丁科斯基的动静太大,他还不如干脆在脖子上挂个铃铛呢。菲尔丁在伤病员名单,该死的。所以只能是舒尔茨、泰雷和卡德瓦拉德了。他们中有两个人是老油条,死不了的,只有泰雷年轻没经验。真可惜,菲尔丁得了流感还是别的什么;我真是需要他啊。就这样吧,舒尔茨带卡德瓦拉德;我看着泰雷。
这是一个能装两个班的战壕;他的班在左边,另一个班在另一边,他们正在烛光下玩扑克。拉撒路把自己班的人叫到一起,卡德瓦拉德和舒尔茨是被叫醒的。拉塞尔和怀亚特待在他们的铺位上没动,大家都到这儿集中。「中尉让我们去剪铁丝网,他让我找三个志愿者。」
舒尔茨立刻点了点头,拉撒路知道他会报名的。「我去。」在拉撒路看来,他的副班长应该指挥一个分队。舒尔茨四十岁,是个已婚的志愿参军者,他非常努力地弥补自己的德国名字、德国口音带来的负面影响(他是第二代德裔美国人)。但他做得很从容,很有技巧,没有显出任何的不得体。他不是个追求名利的人。拉撒路希望他们面对的德国人中不会有很多人像舒尔茨那么棒——但是他知道这个想法太一厢情愿了,他们中有很多人是从溃败的俄国前线撤回来的老兵。在拉撒路眼里,舒尔茨的唯一缺点就是不喜欢丁科斯基。
「一个了。你们别同时说话。」
「他们呢?」卡德瓦拉德大声说,大拇指冲另外一个班指了指,「是老师的宠儿吗?他们已经有一个星期什么都没干了。」
那边的下士布莱恩替他们全班回答道:「把你的烦恼直接告诉耶稣好了。」
「下一个是谁?」
丁科斯基咽了口唾液,「带上我吧,下士。」
泰雷耸了耸肩,「也算我一个。」
(该死的,丁基,为什么不能闭上嘴巴、等着大家的一致意见呢?还有那个愚蠢的中尉也该死,找什么志愿者,还不如直接下命令呢。)「我们再听听其他人的意见吧。这不是很紧急的任务。」(你这个长着猪脑子、低能无知的中尉,卡德瓦拉德是对的;不该由我们来完成这个任务。你为什么不通过排里的中士来安排?指派艰巨的任务时,他会很公平。)
拉塞尔和怀亚特同时说要报名。拉撒路等着,然后说:「卡德瓦拉德?你是唯一没有表态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