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稍歇,太清宫掌门守残真人,见对面的淡怒真人始终端坐,不发一言,于是问道:“淡怒真人,这件事情,不知贵派是什么看法?”
数十双目光骤然又聚焦到淡怒真人的身上,等待他的表态。
须知淡一真人闭关多年,翠霞剑派的事务,几乎已完全交给这个瘦小苦干的老道士打理,他的话就等若翠霞剑派的意思。
而翠霞剑派实力鼎盛,声誉直与云林禅寺并列,倘若围剿云梦大泽地宫,为无为大师报仇的事情,少了翠霞剑派的参与,未免美中不足。
淡怒真人缓缓道:“贫道以为,魔教余孽固然必须扫除,可无为大师之死,却未必与殿青堂等人有关。”
屈痕一怔,这个见解昨日安孜晴也曾经说起,可讨论了半天,最后也不得要领,当下问道:“淡怒真人,莫非你也在怀疑无为大师的死因?”
淡怒真人道:“贫道只是就事论事,谈不上怀疑。无为大师身中魔教十六绝学而亡,这个不假,可即便殿青堂也未必能有如此的修为,手刃无为大师。更况且幽明折月手、赤魔残玉爪乃羽翼浓独门绝技,莫说殿青堂不会,魔教四大护法九使七卫,也无一人会得,因此,贫道总觉得这件事情还有值得推敲之处。”
无观大师怫然道:“淡怒真人,莫非你是在怀疑,敝寺一恸师叔的话有所隐瞒?”
停心真人连忙道:“无观大师不要误会,淡怒真人不过是说出心中的疑点。这个问题,贫道与诸位师弟也曾经想到过。可无为大师是在云梦大泽受到暗算,身中的又是魔教绝不外传的十六绝学之二。而根据安阁主送来的消息,殿青堂领着一班魔教余孽,恰恰就潜伏在云梦大泽的地宫之中,事情总没如此的凑巧法。”
观止真人赞同道:“羽翼浓虽然已经死了,可魔教绝学想来还在。这二十年里,被殿青堂等人参悟学成,也不足为奇。至于说无为大师身遭暗算,说一句唐突的话,连仙阁的安阁主都曾受困于魔教地宫,那么无为大师寡不敌众,为对方毒计陷害,也是有的。”
屈痕跟着出面圆场道:“在一些事情上大家各有见解,在所难免。但我七大剑派素来一体,这点到什么时候也不会变。淡怒真人的疑虑,不妨待我等攻破魔教地宫,活捉了殿青堂之后,再来问过。现下,我们却要努力同心,共剿凶顽。”
无观大师敛起不悦,合十向淡怒真人躬身道:“老衲一时激动,请真人海涵。”
淡怒真人起身还礼道:“大师言重了。无为方丈佛法精深,为人宽宏慈悲,乃贫道所景仰。至于说到讨伐魔教余孽,我翠霞派自是责无旁贷。”
伍端抚掌道:“真人快人快语,既然有贵派与云林禅寺牵头,何愁此战不胜?”
曲南辛听他言语里有捧高翠霞剑派的意思,哼道:“不过是殿青堂领着一帮乌合之众苟延残喘,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萧浣尘摇头道:“曲仙子不要小看魔教余孽,这一战或许比起二十年前好打不少,可也未必就能手到擒来。我们都不可以掉以轻心,疏忽大意。”
曲南辛不忿道:“萧掌门,莫非你是以为,我们在座这多高手,连一个殿青堂也斗不过?”
萧浣尘第二次摇头道:“曲仙子误会了,老夫自然也不是这个意思。”
曲南辛怔道:“那么萧掌门,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浣尘道:“老夫想来,一个殿青堂统率着些许魔教余孽,的确不足畏惧。但一来二十多年来,他们潜伏地宫休养生息,实力必然有所恢复;更加重要的是,诸位莫忘记,除了殿青堂,魔教还有另外三大护法,有谁敢说他们都不在世了?”
他这话一出口,立时令众人刮目相看,曲南辛哑口无言。
萧浣尘继续道:“别人老夫不知道,可雷霆如今分明隐居天雷山庄,据说已参悟大乘境界,修为绝不下于魔道十大高手。他要是晓得我们围剿魔教余孽的消息,岂肯坐视?假如再加上不知所踪的风雪崖、云布衣等魔头,实力依然不容小觑。”
屈痕颔首道:“萧掌门提醒的很对,我们可不能忽略了这些魔头的存在,不然一个轻敌反被敌所乘,着实不值得。”
葛南诗见师妹面色难看,晓得她落了面子又无法反驳萧浣尘,憋在心里难受,于是说道:“两位掌门所言,葛某深以为然。但终究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如今正道鼎盛,魔教却因羽翼浓一死群龙无首,不成气候。纵然四大护法重新聚齐,我们七大剑派堂堂之师,又怎会怕它?”
停涛真人附和道:“不错,这些人不来就算了,若是不自量力前来送死,正可让我们一鼓俱歼,也好教天陆清平数十载。”
守残真人道:“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待等明日无为大师发丧之后,大伙儿再详细商讨细节计画。不过,事关天陆正魔气运,贫道希望在座诸位,千万不要泄露今日所谈之事,免得被魔教小人探知,有了准备。”
众人齐齐称是,苏芷玉不禁悄悄望向淡言真人。只见老道士双眼低垂,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仿佛睡着了一般。
就在这个当口,执香殿的无痴大师来请众人入席,原来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众人说的兴起谁也没留心这个。
屈痕、淡怒真人、耿南天等人纷纷起身,在云林禅寺高僧的陪同下走出内堂。
在正厅中共设下十六桌的素斋,因前来云林禅寺吊唁的宾朋逾千,故此身分稍低的门人弟子都被请到一旁的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