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白天还好,李越,孙家父子他们都过来陪着;晚上就特别难熬,根本无法入睡。
许一宁常常是话未开口,大颗眼泪已经掉出来,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担心顾锐被判死刑,担心孙秋怡受不了这个打击,担心他因为这事恨她们母女,可他自己都乱成了一团麻。
当时,他还不知道自己和顾锐不是亲兄弟,感觉心里有一处地方漏风了,刮进来的都是恐惧。
顾锐是他的天啊!短短两天,许一宁就瘦了一大圈,他内心绞痛,决定做点什么。
他去图书馆查法律资料;找顾锐要好的朋友打听消息;求学校有人脉的同学找关系……几天后,孙秋怡被放回来,嘴唇白得没有一点颜色。
她洗了个澡,换了套干净的衣服,给两个孩子做了顿饭,然后命令他们回学校上学。
顾湛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冷静,换了其他女人,不说哀哀欲绝,也得歇斯底里,哥可是为了救她才杀的人啊!孙秋怡说她在大学的时候修过法律,顾锐是防卫过当,就算是两条人命,了不得是无期,她等他!这话让顾湛心里升起了希望,不管如何,只要不判死刑,只要他哥活着,活成啥样他都不在乎。
哪知,宣判的那天,情势急转之下,检方根本不提防卫过当,而是直接以故意杀人罪提起诉讼。
当“死刑”两个字落下时,他整个人都疯了。
他一口气跑到河边,号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喊他哥的名字,哭累了,他又冲到公安局,想去找局长理论,却被几个警察按在地上。
他们没打他,只让他回去。
回去,还能回哪里去,他哥没了,他的家也没了。
他浑浑噩噩走回学校,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宿舍里,不吃不喝,宿舍的兄弟们围着他,七嘴八舌的安慰。
这时,有人敲门,是隔壁宿舍的吴三忧,问他要不要送他哥最后一程?
这时他才知道,吴三忧的父亲在殡仪馆工作,所有死刑犯都会在那里火化。
顾湛想去。
他从柜子里翻出一套最新的衬衫和裤子,十六岁的时候,他的个子就窜过了顾锐,为此,顾锐常骂他:“长那两条大长腿有什么用,费布料。”
他想一会给哥换上的时候,得把裤脚卷起来。
接着,他又把热水瓶,脸盆和毛巾装背包里,一言不发的跟着吴三忧走了。
打车到殡仪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里面阴气森森,比外头的温度低了两度。
老吴等在后门口,见他们来招了招手,把他们带进了停尸间,老吴还问他怕不怕?
他说:“自家亲哥,有什么怕的!”
尸体放在冰柜里,老吴抽出冰柜,他说:“我得给他清理下身子,换套干净的衣服,让他走得体体面面。”
老吴问了句:“要不要我帮忙?”
顾湛摇摇头,“不用,我哥这人夹生!”
老吴很识趣,拉着吴三忧去外面守着。
他把热水倒进脸盆里,在滚烫的水里,缓缓的绞了毛巾,拧干,掀开覆在顾锐身体上的白布。
看到顾锐那张脸的时候,他的眼泪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