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一笑,萧简言道:“阎大人过誉了,正如你方才所说,信王有皇子令,世孙殿下有调兵令,所以这陛下亲批的兵鉴才落入我的手中,不过是皇恩浩荡,萧某实属侥幸”。
阎阙冷笑一声,慢慢坐下,言道:“萧大人不愧为淮陵萧氏的嫡长孙,思虑周全,算无遗策。只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眼下的宣平城已被陇右署围了个水泄不通,就连一只苍蝇都休想飞出去,报信调兵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再说,就算真能搬来救兵,也说不准是来为你们收尸的”。
萧简闻言,神色自若地笑了笑,说道:“本官当然知道此事不易,送信之事就不劳大人费心了。不过,萧某的确有一事相求,我知大人并非调兵的主谋,也无实权辖制陇右署的兵马,只希望大人能帮忙拖延半天时间而已”。
微微一怔,阎阙反道:“下官为何要帮你?”。
萧简眉目如华,朗声答道:“就凭你阎阙,是张相最得意的门生,承其风骨,当扬其一身正气。张相一生胸怀若谷,霁月清风,就算要洗刷冤屈也绝不会走这种谋逆之道。阎大人,倘若如今有能够走正途,用明路,安天理的法子,为张相翻案,使得碧血忠魂,终归万世清名,阎大人可否助萧某一臂之力?”。
“哐当一声”,驿馆的大门被猛地砸开,沈月明翻身而起,冲出房门外,只见一中年文士立于庭中,白面长须,来人正是漕帮的杠把子蒋四爷,身后站着数百位黑衣蒙面人。
任凤池和燕朝歌闻讯赶来,见此情景,两人不动声色地将燕同律护在身后。
“何方宵小?报上名来”,沈月明朗声问道,蒋四爷阴恻恻地笑笑,“是来送你们上路的人,要怪,就怪几位实在是太多事了”。
众人闻言,顿时明白这是陵王要动手了,很显然韩闵的《呈银铸术》已经瞒不住了,浮银的事情也曝了光,原本想假借陇右署的手,将他们当做水匪绞杀,但袁枚似乎心中有疑,迟迟不肯动手,只是派人把驿馆围住。
如此一来,陵王党羽必定狗急跳墙,竟亲自派人前来击杀。想到这里,任凤池开口说道:“原本以为衢州只有废弃的银矿,却没想到此处贫瘠荒凉,地广人稀,竟成了陵王殿下豢养私兵的好地方,可真是大手笔”。
这些黑衣人动作规整,行走间方寸自若,配合默契,至少有三年以上的严格训练,方能成势,看来燕旋早就蓄谋已久,此举已有破釜沉舟之意,恐怕今日不能善了。
蒋四爷眼见已被识破,索性也不遮掩,说道:“有了银子,还有什么办不成的事儿?为免皮肉之苦,各位还是束手就擒吧”。
燕同律早知萧简已派碧云经水道出城,算算时间,恐怕还需要一阵子,事情已经彻底暴露,眼前不论是弃械,还是反抗,都难逃一死,况且萧简又被阎阙请走,生死未卜,不如奋力一搏,或许能争得一线生机。
沈月明冲着任凤池微微点头,后者不动声色地又靠近燕同律几分。几人之中,以任凤池江湖阅历最为丰富,对敌经验老道。
燕同律虽自幼习武,但皇子之尊,终究临敌经验不足,需要小心看护,而燕朝歌已亲领军务,上过战场,杀敌自不会手软。
沈佑自从卸任军职后,在家的时间多了,对沈月明的教导极为严厉,从天时地利,行兵布阵,到兵法诡道,武功招数,无一不悉心教导,其心智胆识,身手功夫已跻身佼佼者之列,自保绝不成问题。
几人对视一眼,彼此心意相通,燕朝歌霍然抽出佩剑,一招潜龙出海向蒋四爷直冲而去,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燕世孙深谙其道。
夜色如墨,营地亮起火把,铁甲银盔,金光耀耀,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碧云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象,脸色苍白如纸,她自打出生起,便没有出过宣平城,何时见过此等阵仗,待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想起动身前,萧大人亲自叮嘱她,西出宣平七十余里的红山坳,驻扎着两支军队,平东卫和定兴卫,依山扎营,分南北两方。
她要找的人是平东卫统帅叶乾的长子,少帅叶全,眼下虽然天色昏暗,目不远及,但隐约能看见营中最大的辕帐前确实插着一面偃月金狮旗,跟萧大人所说一模一样,应该不会有错了。
颤颤巍巍地走到营地前,她即刻被拦了下来,押入帐内,只见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将领坐在案前,质问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大营,真是好大的胆子”。
勉强稳住心神,碧云哆哆嗦嗦地说道:“将军容禀,小女子名唤碧云,乃叶府家奴,受我家少夫人所托,来寻叶少帅,不知大人可否通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