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恒好似全心全意地扑在反乌会武装力量研究上,遍布于整个机甲的精神网都像瞎了一样。
陆必行一低头,很想像个淡定的成年人一样与他相安无事,然而到底按捺不住,遥远的重三上好像伸出了一根菌丝,勾勾连连地牵住了他一根神魂,牵得他神魂颠倒,几乎要使出吃奶的劲,才拽住要翘上天的嘴角,唯恐被湛卢看出来,陆必行欲盖弥彰地给自己找了点事做,随口说:“刚说到哪了,都怪你打岔……哦,对,你要给我听你的歌。”
湛卢很高兴向他展示自己的才艺,不过说实话,他那点“才艺”实在是乏善可陈,再怎么像真人,他毕竟也是个人工智能,与其说是“创作音乐”,不如说是类比乐库生成的新数据,做的曲子虽然中规中矩,但十分空洞、听过就忘。
陆必行昧着良心夸了他几句,随手打开了最后一个文件夹。
最后一个文件夹是“童谣”。
“机甲先生,你很有童趣啊。”陆必行一边说,一边随意点了一个。
活泼欢快的配乐立刻充斥在机甲中,湛卢用他那颇有磁性的声音跟着节奏念:“小
第77章 第77章
老波斯猫谈到女娲计划就当场色变; 加上陆必行诡异的身体基因; 林静恒其实一直有个大概的猜测; 他有时会旁敲侧击一下; 但一直没有很执着地去逼问——因为陆必行现在看起来一切都好,每天活蹦乱跳,像个精力过剩的青少年。他以为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是悲是喜、都已经过去翻篇了。
他以为……
有那么片刻的光景,林静恒忽然想起他们还在北京星上时; 他带着佩妮去星海学院给陆必行送机甲,偶然间经过阶梯教室后窗; 听见陆必行讲的关于异宠的只言片语——
“你见过人头蛇身的东西吗?”
“别人送给我父亲的,我溜进地下室发现了她; 一个女孩……”
“然后我开枪把她打死了。”
十五年; 应该不是个一蹴而就的治疗过程; 大概要经过无数次失败、无数次磨合、无数次崩溃。
而人的生命又该有多顽强、多脆弱呢?
一个小小的少年,每天最大的期望是凯莱星上下雪; 他能得到特许出去玩一会; 当他行动不良地误闯独眼鹰的地下室,看见如同源异人那人体实验室一般的情景时,他心里在想什么呢?
独眼鹰或许不至于亲手炮制异宠,但他既然出钱买; 当然会有更丧心病狂的人代劳。
买卖难道不是变相的纵容么?
那些人头怪物们; 一个一个透过孱弱的营养舱; 了无生趣地同他对视; 他们都与他同病相怜,又都因他至此。
当他第一次发现的时候——当一个少年冲动地举起枪,打死那个苟延残喘的女孩的时候……
他想打死的是谁呢?
陆必行看起来从来都很会生活,很会找乐子,甚至能把琐碎的吃喝拉撒上升到美学,有时候过了头,几乎像个不谙世事的公子哥。
这样一个人,也曾经会觉得生存本身艰难得难以为继吗?
然而再举步维艰、再难以忍受,他这一生大概也要像开了弓就永不能回头的箭矢一样,不停地往前飞,否则,一个懦弱的逃避者,该怎么面对不惜私藏病毒株的独眼鹰,怎么面对那三亿多张消失在尘埃里的面孔……又怎么面对阴冷的地下室里、被剥夺了一切的人形怪物们呢?
两人相对沉默良久。
“你看吧,”陆必行强行打破沉寂,胆大包天地隔着隔离服,拍了拍林静恒僵硬的肩膀,“这点破事既不愉快,对我们目前要解决的问题也没什么帮助,你干嘛非得要问?先说好,这事你听过就算,不用安慰也不用可怜我,不然跟你翻脸,我翻脸很凶的。”
林静恒突然觉得呼吸很困难,心口上好像压了一块重于性命的石头,喉如塞鲠,一时失了语。他有点想吐,也许是被说不出来的话哽的,也许是沉重的隔离服架在身上、他僵直着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了,后背肩胛骨缝里好像被注了一公升的酸水,稍微一动就“吱吱”作响。
下一刻,林静恒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肌肉僵硬。
他不动声色地在隔离服的手腕处轻轻按了一下,耳机里等待音响了三下,随后是一个机械的声音:“当前腋下体温为37。9c。”
低烧。
林静恒缓缓地把卡在胸口的气吐出来,那把悬在头顶的刀终于落下来了一边,并不锥心刺骨,只是伴随着陆必行三十年的回忆,有种绵长而深入肌理的钝痛感。
林静恒没声张,在精神网中禁言了湛卢,随后不动声色地站起来,借着查看航线图,远离了陆必行,计算着还有多久能赶到霍普说的地方。
陆信把彩虹病毒的抗体带到第八星系的时候
第78章 第78章
陆必行是个老少边穷星系长大的乡下男青年; 一直都很想去洋气的联盟参观一下; 因为种种原因,未及成行; 联盟就散摊子了。然而在他印象里,纵然联盟有千千万万种问题; 一天到晚都在吹牛皮和粉饰太平,但归根到底; 那也仍是一个能让绝大多数人无忧无愁度过一生的富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