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融的话说得这样明白,段虎还有什么听不出来的了,什么平衡的支点,根本就是跑到京城去当两方势力的受气包,无论谁有气了都能上来踢一脚。不过段虎又岂是好相与的人,他就像是个浑身张满了钢刺的刺猬,无论谁踢上一脚,最终受苦的肯定是那人自己。
张融感受到段虎身上的阴冷之气,连忙上前劝解道:“在属下看来,主公这次奉诏入京,其实是福不是祸。”
“此话怎讲?”段虎心中逐渐开始将他和丁喜相比较,两人同样是白山书院的学生,两人也同样是谋士之才,只不过一个习惯将想法深藏隐匿,挤一点说一点,另一个则习惯于张狂外露,只要你说一声,他便会全盘托出。
“主公做事虽然看似鲁莽,但却总能遇事呈祥,化险为夷,这份运气非常人能比,而且您是雷满老将军的嫡传弟子。在南衙禁军之中不少将领的父辈全都是他老人家的手下,若是由主公您来整编南衙禁军,必然能够做到事半功倍,到那时主公已经成了京师之中一股新的势力,久安帝自然不敢轻易的将主公如同弃子般甩开。”张融轻轻的抖了一下膝盖上的灰尘,提议道:“主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联合各方势力,好增加跟久安帝等人周旋的本钱。”
“各方势力是吗?”段虎想了一下,说道:“鲜于家可以吗?鲜于冲今晚约了我,想要和我见面谈些什么?”
“鲜于家吗?”张融低头沉思了片刻,道:“鲜于家在荆州,乃至整个大秦都算得上是大家族,不过他们好像是得罪了长公主和久安帝,这些年来被他们刻意打压,势力已经大不如前了。不过他们家族毕竟已经在存在了四百多年,总会在大秦的朝堂和市井中间建立了各种不同的人脉,若是能够将其收服,并利用这些人脉。定然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嗯!既然这样今天就到这里吧!”段虎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看张融,说道:“张融,我可能有一点还没有说,就是我不喜欢自己的部下有任何欺瞒行为,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对我说?”
张融听后赶忙上前,躬身道:“回主公,其实还有一件事张融忘记说了,就是久安帝还命属下将对主公的看法写成折子呈上去。”
“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有下一次!”段虎冷冷的瞪了张融一眼,说道:“我既然答应你会为你报仇,就一定不会食言,但我也需要投效我的人能十成十的在我面前说真话,你明白吗?”
张融连连点头道:“属下定然紧记,绝不敢再犯了。”
“这样最好。”段虎打开门,走了出气,又立刻停了下来,头也没回的说道:“至于那本折子你只需要按照你的方式写给久安帝看就可以了。”
“属下遵命。”
等段虎离开后后,张融将衣服脱下,只见里面的衣服全都被不断外冒的冷汗给浸透了,虽然他刚才表现得颇为冷静,但是段虎的杀气差点没有把他的压趴下,最后还能够站起来实在是万幸。他现在非常懊恼,心想:“为什么会想出这么个馊点子,陷害段虎,逼其就范,这根本就是找死!可能是因为与长公主关系闹僵了,不能再利用她为自己报仇才会出此下策吧!现在倒好不但仇没报成,反而认人为主,实在是可叹,可悲!”
不过张融转念又一想,段虎既然已经答应为他报仇,依照段虎的性格必然说到做到,也就是说报仇依然有望。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又开朗了起来,取出文房四宝,立刻便将对段虎的看法写成折子,其中故意写得褒贬不一,但是若从总体来看,就会感觉到段虎是一个举止鲁莽、性格暴戾、但却是可以利用的人。
回房以后,段虎有点愁眉不展,虽然他在张融面前放出豪言壮语,说为他报仇,但是实际上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毕竟久安帝、长公主和太子的势力在那里明摆着,自己想要在他们中间暗中壮大势力,无异于火中取栗。现在他心中没有任何注意和想法,空荡荡的让有点不自在,唯一最想做的就是马上写一封信给丁喜,将这里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叙述一遍,看看他有什么想法,即便知道他的那手字实在见不得人。
然而现实往往事与愿违,他越想要独自一人的时候,越是有人要来打扰他。在自己的房间内,段虎刚刚将文房四宝拿出来,准备给丁喜写封书信,可是立刻有人就在外敲门。
“是谁?”段虎略微不悦的问道,
“是段将军吗?荆州鲜于冲求见。”门外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从门缝中挤进来。
“鲜于大人,快快请进!”段虎现在虽然没有心思见客,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装着高兴的样子,上前开门。
段虎心中明白从现在开始,自己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横行无忌了,任何与自己有关的人都会因为自己的起落而波动。以前不知道长乐长公主这么个人,所以可以无所畏惧,但是现在从张融口中得知长乐长公主的势力是如此的庞大,心中不禁有些担心起来。这些担心并非为了自己,凭借段虎自身的实力,即便身处千军万马之中,也可对之视若无物,纵横千里,可是他的结义兄妹三人却无法如他这般,任何一样东西对他们来说都可能是致命的,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飞到那个张超等人躲避战祸的小山坳中。
其实段虎在张融房间时,就已经了解在接受了那个什么南衙禁军大统领之位后,他就已经跟长乐长公主站在了对立面,而且现在的局势对他来说非常不利,他所能依靠的力量除了那些京师之中还未谋面的雷满旧部以外,就只有自己将要组建的那五千私军。但是他的敌人不但囊括了大半的大秦官员,还有势力如同诸侯王的薛氏一门和门生满天下的大秦丞相府,最为难对付的就是掌握了数十万京军的长乐长公主和她的两位王爷弟弟。
现在说段虎四面楚歌也不为过,所以他每走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否则他所要面对的将会是万丈深渊。此外他晓得即便久安帝会站在自己这边,但是因为不想与长乐长公主发生冲突,所以遇到了什么事故能够给予的帮助也就少之又少,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不过越是危难重重,段虎心中的斗志就越是高昂,而且他的心态也转变得很快,刚刚从张融房间出来,思考问题得方式就从一个冲锋陷阵的先锋将变成了一位权衡大局的决策者,清楚的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例如拉拢各方势力便是他现在要做的。
第066章 购甲
荆州第一世家鲜于家从什么时候在荆州立足已经无史可考,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在前朝开国之时,荆州便已经有了鲜于家,现在馆藏在皇宫藏经阁的前朝史记之中的世家篇,就有关于鲜于家的描写,书中言道:北燕姜族鲜于氏,南迁中州之地,卧居天江之侧,其善火工铸造,天下利器无出其右。
大秦立国之初,当时的鲜于家主慧眼识珠,不顾家中长老的反对,一意孤行,全力支持当时还不过是一名校尉的神武帝争夺天下。大秦立国之后,神武帝感念鲜于家主的恩情,于是御赐丹书铁卷,只要不是谋逆大罪,可免鲜于家三代不死。另外鲜于家还被任命为朝廷永久的工部官造,世袭火威侯,食三千户,每一任鲜于家主也都会被当朝的皇帝召入京师,任三年的工部尚书,其后任工部左侍郎,俸禄照一品发放。由此可见,鲜于家受大秦皇族的荣宠之盛,天下无一世家可匹。
即便如此,天下众多世家门阀对鲜于家嫉妒的有之,不屑的有之,就是没有不服气的,因为鲜于家的确当得起永久的工部官造。万骑、龙武、南北衙禁军这些大秦精锐身上的盔甲、手中的兵刃无一不是出自鲜于家,这些强甲利器在每一场战斗之中,不但保护着大秦勇士不受伤害,还能给予敌方迎头痛击,效果之强不弱于一支十万强兵的大军。对于鲜于家的实力,段虎曾在听丁喜分析大秦各个势力时谈起过,当时丁喜给鲜于家的评语就是沉寂百年,一飞冲天。
之前鲜于冲上前主动邀约,段虎并未在意过多,认为与鲜于冲最多只是谈谈新军的装备等事情。然而现在段虎已经向往更高的权势,知道自己以后的路非常艰难,若是孤身奋战,最终只会落得惨败的下场,所以大秦朝野的各方势力无论大小全都是他争取的对象,鲜于世家自然也不会例外。
段虎打开门后,只见鲜于冲还是一身戎装,身后的披风和头发上全都沾满了灰尘,显得风尘仆仆似的,看样子像是刚刚带队搜索全城后,还未来得及回府换衣便赶来了。虽然知道鲜于冲这样做有很多的表演成分,可还是令段虎不由得有些感动,连忙把身子向旁边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