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宗单刀舞动,刷刷刷三刀砍去,使的又是另外三种不同派别的刀法。慕容燕也不以为奇,心想兵刃之中,以刀法派别家数最多,武学渊博之士,便连使七八十招,也不致将哪一门哪一派的刀法重复使到第二招。慕容燕这次有了防备,当即踏出“凌波微步”。这“凌波微步”一踏出,端的变幻精奇。李延宗要以刀势将他圈住,好几次明明已将他围住,不知怎的,他竟又如鬼似魅地跨出圈外。
李延宗的刀舞得越来越快,但始终也砍不到慕容燕身上,不禁暗暗焦急。他见慕容燕步法精奇,心念一转,已有计较,突然回手一掌,击上水轮,将木叶子拍下了一大片,左手一抄,提在手中,便向慕容燕脚上掷去。慕容燕行走如风,这片木板自掷他不中。但李延宗拳打掌劈,将碾坊中各种家什器皿、竹箩米袋打碎了抓起,一件件都投到慕容燕脚边。
碾坊中本已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十余具死尸,再加上这许多破烂家什,慕容燕哪里还有落足之地?虽然他武功高强,“凌波微步”也走得纯属无比,在这满是高高低低的障碍物中也是如履平地,但终究会有一丝塞怠。
慕容燕刚才只用“凌波微步”躲闪是为了观察李延宗的武功。此时对李延宗的武功观察的已经差不多了,又见这种情况,便在躲过李延宗的一刀后,踢起脚边的一柄钢刀,抓在手里,向李延宗砍去。李延宗没料到慕容燕会突然进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李延宗毕竟博知天下武学,慕容燕所用的刀招他也尽数识得。虽然连连后退,但也能抵挡的住。如此过了七八招,慕容燕突然一刀砍出,李延宗又用刀去挡,殊不知道慕容燕这一刀中刚中带柔,只见两柄钢刀相碰后,慕容燕手中的钢刀轻轻一绕,便绕过了李延宗的单刀。李延宗不料有此变化,眼见刀光越来越近,不由紧闭双目,在心中大叫:“我命休矣。”但他只感到慕容燕手中的钢刀在自己身上一沾即退,同时听慕容燕说道:“你输了。”
慕容燕在刚才的交手中看出李延宗于道家名门的刀法,全然不知,便先使出太乙派的“羽衣刀”,接着又使出灵飞派的“清风徐来”,果然建功。
李延宗慢慢地睁开眼睛,举目四顾,恍如隔世。沉默半响,李延宗突然仰天大吼,随后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扔在地上,转头奔出门外,接着就听得一声马嘶,接着蹄声得得,竟尔骑着马越奔越远,就此去了。
慕容燕目光复杂的望着李延宗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大哥素来心高气傲,这次败于自己之手,只怕对他打击不小。
慕容燕俯身捡起了李延宗留下的瓷瓶,见瓶上写着八个篆字:“悲酥清风,嗅之即解”。心知这里面装的就是“悲酥清风”的解药了。此时王语嫣也在那农女的搀扶下下了楼,慕容燕便拿着瓷瓶走到王语嫣跟前说道:“语嫣,这里面应该就是解药了,现将你身上的毒解了吧。”说着拔开瓶塞,送到王语嫣鼻边。王语嫣用力嗅了一下,急忙转过头去,惊道:“啊哟,真臭。”
慕容燕忙问道:“感觉好些了吗?”王语嫣道:“给我再闻一下试试。”慕容燕又将瓷瓶拿到她鼻边。王语嫣皱起眉头,伸手掩住鼻孔,笑道:“我宁可手足不会动弹,也不闻这臭东西……啊!我的手,我的手会动了!”原来她在不知不觉之间,右手竟已举了起来,掩住了鼻孔。她欣喜之下,从慕容燕手中接过瓷瓶,用力吸气,既知这臭气极具灵效,那就不再害怕,再吸得几下,肢体间软洋洋的无力之感渐渐消失。
金阿二在想要逃出碾坊,被李延宗堵了回来后,就一直缩在墙角。而帮助王语嫣换衣服的那名农女,在慕容燕走到王语嫣跟前的时候,就悄悄离开了王语嫣,跑到了金阿二的身边。此刻两人颤抖着抱在一起,目光躲躲闪闪的观察着慕容燕。慕容燕看着两人惊恐的样子,知道已不便在再此地停留。便向王语嫣说道:“语嫣,一会儿说不定又会有大批西夏武士到来,咱们须得急速离开才好。”
王语嫣道:“嗯,表哥,你说咱们到哪里去呢?”慕容燕道:“阿朱、阿碧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咱们先去寻她们,随后到洛阳去找我大哥。”
王语嫣道:“都听你安排。”
随即慕容燕和王语嫣走出了碾坊,碾坊外拴着十几匹马,都是刚才的西夏武士留下的,慕容燕和王语嫣各骑了一匹,沿着大路而去。那对农家少年看到慕容燕离开都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第十九章乔装
慕容燕与王语嫣并骑而行,王语嫣问道:“表哥,咱们到哪里去寻阿朱、阿碧她们?”慕容燕道:“我们和阿朱、阿碧她们是在杏子林分散的,林内总有些踪迹可寻,咱们还是回到那杏子林去瞧瞧再说。”王语嫣道:“回杏子林去?倘若那些西夏武士仍在那边,咱们岂非自投罗网?”慕容燕道:“适才落了这么一场大雨,他们定然走了。这样吧,你在林外等我,我一个人进去打探。”
当下两人认明了道路,纵马快奔,不多时已到了杏子林外。两人下得马来,将马系在一株杏子树上。慕容燕悄悄摸进林中。林中满地泥泞,泥上有不少杏花的花瓣,草丛上都是水珠。慕容燕放眼四顾,空荡荡的竟不见有人,叫道:“语嫣,这里没人。”王语嫣走进林来,说道:“他们果然走了,咱们到无锡城里去探探消息吧。”慕容燕道:“也好。”
两人按辔徐行,走向无锡。行出数里,忽见道旁松树上悬着一具尸体,瞧服色是西夏武士。再行出数丈,山坡旁又躺着两具西夏武士的死尸,伤口血渍未干,死去未久。慕容燕道:“看来这些西夏人是遇上对头了,语嫣,你想是谁杀的?”王语嫣道:“这人武功极高,举手杀人,不费吹灰之力,真是了不起。咦,那边是谁来了?”
只见大道上两乘马并辔而来,马上人一穿红衫,一穿绿衫,正是朱碧双姝。慕容燕大喜,叫道:“阿朱、阿碧,这里。”阿朱、阿碧看到慕容燕和王语嫣也欢喜非常,齐声叫道:“二公子,王姑娘。”打马飞奔过来。
四人纵马聚在一起,都不胜之喜。阿朱道:“二公子,王姑娘,你们怎么又回来啦?我和阿碧妹子正要来寻你们呢。”慕容燕道:“我们也正在寻你们。”王语嫣问道:“你们怎样逃脱的?闻了那个臭瓶没有?”阿朱笑道:“真是臭得要命,姑娘,你也闻过了?是乔帮主救了我们。”慕容燕问道:“是乔帮主救了你们?”
阿朱道:“是啊,我和阿碧中了毒,迷迷糊糊地动弹不得,控不了马,追不上二公子。逃了一会,就被几个西夏武士追上了,刚巧天下来了大雨,那几个西夏武士带着我和阿碧躲在那边的一座凉亭里避雨,直到大雨止歇,这才出来。便在那时,后面有人骑了马赶将上来,正是乔帮主。他见我二人给西夏人绑住了,很是诧异,还没出口询问,我和阿碧便叫:‘乔帮主,救我!’那些西夏武士一听到‘乔帮主’三字,便纷纷抽出兵刃向他杀去。结果有的挂在松树上,有的滚在山坡下,有的翻到了小河中。”王语嫣笑道:“那还是刚才的事,是不是?”
阿朱道:“是啊。我说:‘乔帮主,咱姊妹中了毒,劳你的驾,在西夏蛮子身上找找解药。’乔帮主在一名西夏武士尸身上搜出了一只小瓷瓶,是香是臭,也不用说了。”
王语嫣问道:“乔帮主呢?”阿朱道:“他听说丐帮人都中毒遭擒,说要救他们去,急匆匆地去了。”
阿朱道:“丐帮的人不识好歹,将好好一位帮主赶了出来,现下自作自受,正是活该。依我说呢,乔帮主压根儿不用去相救,让他们多吃些苦头,瞧他们还不赶不赶人?”慕容燕道:“乔帮主香火情重,他是宁可别人负他,自己却不肯负人的。”
阿碧问道:“二公子,咱们现下去哪里?”慕容燕道:“我和语嫣本来商量着等寻到你们两个之后就去洛阳找大哥。现下咱们四人已经聚齐,丐帮的事跟咱们本不相干,而且乔帮主已经去救他们了,料来已经无恙,咱们就去少林寺寻大哥去吧。”朱碧双姝也正关怀慕容复,听他这么一说,一齐拍手叫好。
四人调过马头,转向北行。王语嫣和朱碧双姝有说有笑,将碾坊中如何遇险、慕容燕如何迎敌、与那西夏武士李延宗赌斗得药等情细细说了,只听得阿朱、阿碧惊诧不已。
行出数里,穿过了一大片桑林,忽听得林畔有两个少年人的号哭之声。四人纵马上前,见是两个十四五岁的小沙弥,僧袍上血渍斑斑,其中一人还伤了额头。阿碧柔声问道:“小师父,是谁欺侮你们么?怎地受了伤?”
那额头没伤的沙弥哭道:“寺里来了许许多多番邦恶人,杀了我们师父,又将咱二人赶了出来。”四人听到“番邦恶人”四字,相互瞧了一眼,均想:“是那些西夏人?”阿朱问道:“你们的寺院在哪里?是些什么番邦恶人?”那小沙弥道:“我们是天宁寺的,便在那边……”说着手指东北,又道:“那些番人捉了一百多个叫化子,到寺里来躲雨,要酒要肉,又要杀鸡杀牛。师父说罪过,不让他们在寺里杀牛,他们将师父和寺里十多位师兄都杀了,呜呜,呜呜。”阿朱问道:“他们走了没有?”那小沙弥指着桑林后袅袅升起的炊烟,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