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面,陈飒的声音已经有点声嘶力竭了,叶楚楚的官帽已经被他摇的掉了下来,官帽一掉,发顿时也披散开来,几丛乱发还带着水汽披散在肩头,让她显得有几分柔弱,叶楚楚脸上的神色还是没有变化,只是看着陈飒:“情深意重,这话只怕楚王殿下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殿下又何苦替他说话?”
楚王?先帝长子庐王的遗腹子?他还没出生庐王就去世了,刚落地就被抱入宫中由皇后抚养,与太子从小一起长大,据说他没成婚前,是比太子还抢手的单身汉,简直符合现代选婿的完美标准,有车有房,父母双亡,这样一个男子竟然会被叶楚楚拒绝?
云月边想边偷眼去望叶楚楚,叶楚楚的脸上神色虽然淡然,但双目之中好像有团烈火,云月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的在一边。
陈飒被叶楚楚的话给噎住了,过了许久,他才放开握住叶楚楚肩头的手,甩了甩袖子,恨恨的瞪住叶楚楚,刚要说话,一眼就又看到旁边的云月了,不由哼了一声:“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难道做官真的比做王妃来的好?”说完陈飒就怒气冲冲的走了。
他走之后,叶楚楚强装的坚强终于全都不在了,肩头耷拉了下来,整个人似乎笼罩在一团悲哀之中,她的难过就连云月都感受的清清楚楚,云月的手在袖子里握成拳又放开,到底该不该上前安慰她呢,万一被美人迁怒那就不好了,不过怎么说都是同事,云月伸手出去扶住她的肩:“叶通判,要不要坐下歇歇。”
叶楚楚抬起头,她的鼻子已经红了,眼里的泪水好像也快要掉下来了,她强忍住难过,打算扯开嘴皮笑一笑,谁知眼泪是不受她的控制,刚一扯动脸皮,那眼泪就哗哗的往下流,云月虽然不知道她和楚王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自然也不好出言安慰,只是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叶楚楚无声的流泪最多只不过淌了五分钟就抬头对着云月笑一笑:“让柳副使看笑话了。”呃,这古代女人还真难做,那么难过哭一哭还要抬起头来安慰别人,要是自己,这么难过哭了后恨不得立即去买醉。
云月虽然心里这样想,脸上还是照旧:“叶通判,你我同为女官,出仕之难在下也是知道的,叶通判又何必如此呢?”
叶楚楚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变的古怪了些,又过了一会才直起身子对云月道:“柳副使,听的你当日曾回绝了太子的婚事,想来也不是那种俗人。”那件事?云月微微一笑,看着叶楚楚:“叶通判何需这样说,做女子的,何苦为了贤德之名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况且,”云月看眼叶楚楚:“在下和太子之间不过是萍水相逢,哪似叶通判和楚王。”
叶楚楚微微歪头笑了,这笑和方才的不一样了,带有几分释然:“确是如此,一个贤字是最难的,我当日自认不能为贤妻,故此才科考出仕,只是没料到世人眼里我是那个不识好歹的人,楚王殿下和我从小一起长大,聘妃之礼,也已择期。”
哦哦,没想到云月的随口瞎猜竟然猜对了,想来这件事当日在京城之中也是形成滔天大浪的,连聘妃的日子都定下了,叶楚楚这是忤旨,当日云月回绝太子的婚事和这事可不在一个档次上,古代女人真彪悍,不对,叶楚楚既然是和楚王从小一起长大,难道也是养于宫内的?那她的家世肯定极好,怎么听别人提起叶楚楚的时候,从来没提过她的父母是谁?再说这是刚才叶楚楚回答陈飒的话对不上槽,难道说其中另有内情?
京城姓叶的?想来想去,好像只有当朝太子妃姓叶,但是没听说过太子妃还有这么一个姐姐?难道说叶楚楚已经被逐出叶家了?云月不由细细的打量起叶楚楚的容貌来,好像似乎她和太子妃有点像。
不等云月想清楚,一阵风吹过,叶楚楚打了个寒战,云月见她面色苍白,再打个寒战的话估计会倒的,伸手出去扶住她:“叶通判我们先回去吧,这冷风口站着,只怕明日就会着风寒了。”
叶楚楚轻轻一晒:“我早不是那个风吹了就倒的叶楚楚了,不过还是回去罢。”
风吹了就倒?云月看了眼叶楚楚的身材,袅袅婷婷,身着官服都不损她的容貌,若换上女子日常的衣服,不知是怎样的一个美人?
回到云月屋里,吩咐仆人拿来热水沏茶,云月端了一杯给叶楚楚道:“叶通判先喝口茶暖暖身子吧。”叶楚楚接过,说了声多谢就细细的一口口喝起来,看她喝茶的动作依旧那么优雅,云月又在心里说了,看,这才是古代熏陶出来的大家闺秀,那像自己这个西贝货,虽然外面的壳子是一样的,有些东西是怎么也学不会的。
喝完一杯茶,叶楚楚的脸上恢复了些血色,她放下茶杯对着云月笑道:“方才失态还要柳副使安慰,实在不成体统。”天,你还要说多少次?云月此时无比怀念秦敏,好歹和秦敏说话没这么累,脸上还要带着笑道:“无妨,方才不是说了吗?你我同为女子,又同朝为官,自然你的苦楚我也有些明白。”
叶楚楚的头又稍微偏了偏,云月发现她偏头的动作是最美的,瞬时有点惊艳,叶楚楚屈起一只手臂柱着下巴,眼神开始迷离:“柳副使从京城来,当日我的事情定然也是听过的,那日诏书已下,拒不接旨的叶家女儿就是我了。”
云月在心里猛的一击掌,果然自己猜对了,叶楚楚是太子妃的姐姐,不过只是云月微微一笑:“人各有志,那些不明白叶通判的议论就由它自去。”
是吗?叶楚楚又微笑一下,不知是她撑了太久?七年了,父母依旧不肯原谅她,楚王当日的怒吼还在面前,而同僚的官员总是带有说不清的眼光在看自己,选择出仕而不成为楚王的妻子,虽说是为的心中的梦想,但总是有寂寞的时候。
叶楚楚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这科状元,翰林院修撰,在两个月前刚回绝了太子的婚事,不由伸出手去握住云月的手:“算来,你遇到的比我要难些吧?”
云月被她突然的示好吓了一下,随即就绽开一个笑容:“不难,父亲他并没有把我赶出柳家。”真好,叶楚楚笑了笑:“其实我不怨爹娘的,在他们眼里,楚王自然是世上最好的男子,出身显贵,对我一往情深,甚至比太子还要好,可我总是觉得缺了什么东西。”
缺的只怕是那种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感觉吧?云月没有说出来,只是反握住了她的手,叶楚楚又笑了:“是,这样想的确是我不识好歹,可是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女儿家就不能做些自己想做的事,而是要相夫教子,了此一生?”
看着叶楚楚认真的表情,云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别说古代,就连现代不也有很多女子选择被人所收藏,要一个储藏室的婚姻,假若是自己处在当日叶楚楚的位置,敢不敢拒不接旨,倔强的走自己的路呢?
叶楚楚一口气说完,似乎没有了力气,她把双腿收到椅子上,望着外面:“当日摄政公主下诏开女科,万民震动,只是三十余年来,肯出仕的女子不过寥寥。”云月静静的听着她的话,那是,别说古代,就算是现代,给你份工作但是永远不许你嫁人,很多人还是不会同意的,虽然可以背着在府里养小白脸,但总是会被人说。
叶楚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压抑的太久,甚至在自己的妹妹成为太子妃之后自请外放,一切的一切都是不愿再想起以前,但是越是逃避,越是有些事情逃不开的。
云月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的神色渐渐变化,开始脑补她的故事,这样的两姐妹,简直就是一条道路的两头,也不知道他们的爹妈是怎么教育出来的。
云月还在脑补中,突然叶楚楚又开口说话了:“柳副使,今日之事还望副使不要告诉别人。”云月急忙坐正身子,对着她微微行了一礼:“叶通判你放心,今日之事,想来也只有我们几个人能知晓。”
叶楚楚的脸看来总算是恢复正常了,她放下双腿,规矩的重新坐好,微微一笑:“既如此,下官就告辞了,柳副使早些歇息吧。”说着就要起身。
哎呀,故事讲一半怎么能走呢?云月的脑子开始转了起来,一个箭步起身就拉住叶楚楚的衣衫:“叶通判若不嫌弃,今晚就联床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