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除了已经有所怀疑的吴解之外,车队众人都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不由得怀疑自己的耳朵。
“王总兵,你说……灾情上个月就发生了?”还是沈毅先反应过来,急忙追问,“上个月什么时候?”
“我第一次派出信使,是九月初十。”王启年扳着指头算时间,“第二次派出信使,是九月二十八。灾民开始来到镇南关,是十月初六。大概十月十五的时候情况就很严重了……怎么了?难道你们不知道?”
“说出来你恐怕不信,我们还真的不知道。朝廷得到的消息是十月初三出现灾情的端倪,十月下旬之前不能将粮食送到,就可能造成灾情面全扩大。所以才派出了赈灾队,我们是第一批。”徐海眉头皱得几乎成了一条线,“两边的说法,完全对不上!”
这下轮到王启年愣住了,他想了想,便下令把那些信使找来问个究竟。
他当然没有说谎,赈灾队的人自然也不会说谎,那么问题多半出在这些信使们身上!
几分钟后,“多半”这个词就被划掉了。
“前后四个信使,全都不见了?”王启年几乎跳到桌子上,口水喷到了副总兵的脸上,“四个大活人一下子都丢了,你居然现在才发现?你这个副总兵怎么当的!”
现在情况已经非常明朗,这次的灾情不仅仅是天灾,而且还有**!
“肯定有什么人在作怪,而且这个人的能量还很大!”徐海阴沉着脸分析说,“收买信使并不难,可那些回信都是有朝廷印信的,伪造那些印信并不容易。”
“不仅有印信,其中还有一封户部右侍郎手写的回信。”王启年从柜子里面翻出了一封信,“这几年我们镇南关的给养之类都是由他批复,字迹我还是认识的。”
“那么这个侍郎也有问题,或者是有人伪造了他的文书。”徐海习惯性地去腰间摸酒壶,但却摸了个空,才想起来自己早已下定决心,在赈灾完成之前滴酒不沾,甚至于连酒壶都没带出来。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另外,我还有个疑问——你们看,这里聚集的灾民至少有上万人。九月二十八灾情发生,十月十五的时候这里就聚集了这么多灾民,对吧?”
王启年点点头。
“从九月二十八到十月十五,也就是不到二十天短时间。南屏郡虽然历来比较缺粮,可怎么也不至于短短的二十天,就有大量灾民缺粮到逃难至此吧!难道他们家里没有存粮?就算他们家里的存粮被水淹了,可各地的官仓难道都是摆设吗?”
徐海的问题让王启年也深思起来。各地官府都有官仓,储备了大量的粮食。这些粮食平时不许动用,唯有打仗和赈灾的时候才可以使用——而现在,按说就是动用这些粮食的时候!
“镇南关的官仓,规模如何?”徐海又问。
“比较小,我们这里地方有限,建不了大粮仓。”
“可就算是镇南关的官仓,也维持了这里上万灾民差不多十天的生活。那么其它各地的官仓呢?”徐海脸色越发严峻,“我记得从镇南关向南大概二百里,就是南屏郡的一处重镇,那里的官仓应该是按照十万人口一个月的消耗准备的吧?”
王启年不料徐海竟然对南屏郡的情况如此了解,除了连连点头之外再没别的话可以说。
“那么我们找几位灾民问一下吧,问问那边的情况。”徐海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有不好的预感,这次恐怕是惹到大事了!”
他的预感果然是对的,灾民们众口一词,都说各地官仓几乎空了,本该堆积如山的粮食不翼而飞,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消息实在太过惊骇,别说是沈毅之类没见识过太大世面的江湖人,就算王启年这一方总兵、徐海这战场下来的老将,都闻所未闻。
一时间军议堂里面鸦雀无声,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见到这种情况,已经从卫疏那里得到消息的吴解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徐大人,王大人,这南屏郡文武官员里面,谁能有这么大的能量,把各地官仓都无声无息地搬光?”他用“推测”的语气问,但言下之意却是明明白白的。
徐海和王启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苦恼和不敢置信。
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个答案,但这个答案的分量太重,他们负不起那个责任!
“究竟是谁?”吴解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
徐海目光闪烁,王启年眼神游离。
“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要替他遮掩吗!”沈毅看不过去了,冷冷地说,“除了宁王朱权,还能是谁!”
听到“朱权”这个名字,吴解微微点头,后退了一步,将讨论的主角位置还给徐海、王启年等人。
事情已经昭然若揭,不用他再提示什么了。
宁王朱权,是南楚国唯一有实权的异姓王。
他的祖上是南方的军阀,大齐朝昏君迭出之际,这位朱将军第一个举起义旗反抗暴政,又接连几次击败了前来讨伐的齐军,从根本上动摇了大齐朝的统治。然而那位英雄人物是个超级恋家的怪胎,坚决不肯踏出南屏山以北,只是专心在乱世里面经营着一片犹如世外桃源般的领地,同时从后勤上支持大楚太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