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乡港距离四陈镇并不远,即使吴解把步子放慢到普通人的水平,日头微微偏西的时候也就到了。
当他看到这座小镇的时候,首先感觉到的是惊讶。
目前已经到了南方早稻收割的时候,稻田里面随处可见忙碌的农夫,黄澄澄的稻穗连着秸秆被镰刀一把把割下来,倾到在田里,等着被捆扎运走。
如果只是这样,那当然没什么好惊讶的。但他却看到不少穿着白衣的人正在田里忙帮捆扎稻子,然后将其运到车上。他们看来并不很熟悉务农,不过做事很卖力,一点偷懒的意思都没有,一个个忙得汗流浃背。
这至高至圣教竟然还会帮人务农?
吴解心中的惊讶实在是难以言表——自从穿越以来,他也算是走遍各地见多识广了。可从未见过哪个国家哪个组织会派出人手帮助百姓生产劳作的。
如果至高至圣教真的走基层路线的话,那么他们就算没有什么强力的高手坐镇,也一定会发展起来的。
在地球上,当年就有一支尽人皆知的军队,是靠着主动帮老乡们砍柴挑水,从而迅速赢得了人民的信任,在艰难的条件下转战万里,从失败走向胜利,谱写了一段千古传奇。
纵然世界不同,人心却不会有太大的区别。老百姓是很淳朴的,也是很直率的。你对他们好,他们就会支持你。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龙君。这些神通广大的神灵因为脾气暴躁的缘故,降灾的次数远比赐福更多,简直就是一群女暴君。久而久之,百姓们便将她们视为恐怖的魔神,平素祈祷多半也只是求她们不要降灾就行,没有更高的指望。
龙神们差劲的名声也拖累了跟她们有关系的凡人,骆瑜被安子清敌视,就是很好的证明。
吴解心中思绪纷纷,脚下则缓缓朝着田地走去,等到走近了之后,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向一位农夫问道:“请问大叔,这里是什么地方?”
“四陈镇。”那位大叔看来并不是个喜欢聊天的人,只回答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在下杜若,是个游方郎中。自诩也到过不少地方,见过不少事情,可第一次见到有人穿着白衣服务农的……这是你们四陈镇的传统吗?”
那位农夫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回答说:“那不是我们镇上的人,是从外地来的。”
“咦?外地人?那他们是帮工?”吴解表现得很像一个好奇的旅者,脸上的惊讶之色半点水分都不掺。
农夫大叔叹了口气,摇摇头。
“大叔您可以别这么卖关子吗?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胡说!”农夫大叔喝道,“我一个种田的,哪来什么难言之隐!实话告诉你,那些人是至高至圣教的教士。”
“至高至圣教?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他们是干什么的?”
“跟和尚差不多,你当他们是和尚就行。”
“我只见过化缘的穷和尚和收租的富和尚,可没见过会帮人务农的和尚。看起来他们人不错啊!”
被吴解一而再再而三地撩拨,那位农夫大叔终于忍不住了,吐了口吐沫,不屑地说:”不错?不错个屁!”
随着这句话,他似乎放下了心防,再也没有谨言的意思:“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积极?因为收割的稻子里面,他们要收走十分之一!”
“咦?!他们又不是官府又不是地主,凭什么收走十分之一?”
“他们管这个叫‘天税’,说是让我们通过这种方式向天父——就是他们供奉的菩萨——表示诚意。”
“大叔你也信天父菩萨吗?”
“我为什么要信?他是能让我家的田多收几担粮食,还是能让我家的鸡多下几个蛋?”农夫大叔显然早就积累了很多的不满,此时滔滔不绝地吐了出来,“我们农夫种田,靠的是自己的手艺和力气,风调雨顺什么的,那是老天照应,关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天父什么事?”
“嗯嗯!别的地方不信这菩萨,日子也一样过,田里一样种庄稼。”
“是啊!以前石巫师在的时候,遇到大雨或者旱灾,还会帮我们做法祈雨或者防洪。结果他们杀了石巫师……前一阵子他们还发布消息,说不许我们搞秋祭,因为除了天父之外,别的神灵都是虚伪不存在的,不能拯救我们。”
“这话不对吧!我可见过不止一处神灵很灵验的——比方说以前路过云梦郡,那里的龙君就灵验无比。你白天在路边说了她的坏话,晚上下雨的时候家里肯定会漏水……”
“是啊!就算他是神仙吧,神仙打架关我们凡人什么事!秋祭是祭地神农神的,他有本事自己找地神农神吵架去,不让我们祭神,万一地神和农神发怒了怎么办?”
“……我觉得那两位不会为这点小事发怒的,传说里面他们脾气可好着呢!”吴解急忙为这两位神灵辩护——南越国这边供奉的地神来历不详,可供奉的农神却是青羊观的袁祖师。袁祖师早已飞升,没理由为这点小事给人间降灾——况且他老人家从来只行善不作恶的!
二人正在聊天,远处的白衣僧人已经赶着车出发。吴解注意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