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o12-1o-17
正值佳节富乐院却并不热闹,这与市井中采办年货的拥挤场面恰恰相反。临水阁的方姑娘,人还在,地方也没变,张宁得知一切如旧心下竟生出一丝高兴。
进得方泠待客的房间,张宁一眼就看见了搁在房里的那道云锦屏风,果然织得不错,上头还刺绣着那词,仿佛张宁在这个时代留下的蛛丝马迹。
“呀!是你啊。”她见面的第一句。
只见方泠穿着一身白色打底的素色衣裙,衬得脸蛋白净精致,生生一个俏人儿,但现在的节气穿这么素却有些和外头不相称。
张宁忙执礼道:“方姑娘别来无恙?我因出任扬州,昨日才到家,家里有客抽不开身,所以只好今天终于的日子前来叨扰。”
“平安先生今天来正好,我这里连一个客都没有,要说平日哪怕是和些俗人捧场做戏,总之能有酒有宴欢笑一场;今日不嫌弃却依然冷清凄凉,人都回家见妻儿了。”方泠幽幽地叹道。
但因见到张宁,她因叹息而惆怅的表情又带着一种喜悦,顾盼灵动的眼神在一瞬间将两种矛盾的情绪都恰如其分地表露出来,果然还是因为眼睛生得好。所谓顾盼生辉,正是如此。在张宁看来,声色样样不差的方泠没出名反而不容易,为什么就不知道了。
张宁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巧的木盒子递上去:“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请方姑娘笑纳。”
方泠笑眯眯地说:“哟,还专门给我买了礼物呢,我得瞧瞧是什么……你也坐吧,别那么拘谨,人家又不会吃了你。”
“就算被方姑娘这样的佳人吃了,大约是一件很荣幸的事。”张宁便努力让自己随意一点。
方泠听罢抬起袖子挡在嘴前,笑了起来,大约很少听到他开玩笑的缘故。
张宁只字不提救命之恩,感恩也不一定要说出来吧,年三十也要赶过来看望她,不就说明心意了么。
方泠满心期待地抬袖把玉手伸出来,打开了木盒子。张宁见状心下有些怅然:珠子大小还不一样,人方姑娘不是没见过珠宝的人,一看就知道什么档次,可惜银子不多啊要不然也买好的了;不过到底是金链子穿的珍珠,也还将就吧。
她打开了一看,顿时愣了愣,然后又低头细看了一下,抬头疑惑地问道:“平安先生送的……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嗯,知道。”张宁点点头,心道我自己买的,还能不知道买的是什么?
方泠的眼珠子一转,红着脸“扑哧”笑出声来:“那你真是太坏了,竟然送这种东西。”
张宁听着不对劲,忍不住问道:“这是戴手上的还是足上的,或者腰上?”
“就知道你不懂,还跟我装。”方泠将身子前倾,靠得拢了朱唇轻骑小声说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张宁一脸茫然地呆了片刻,心下一琢磨顿时恍然大悟,明白这东西是什么玩意了!敢情这明朝前中期就能玩这种靡靡之物了?他顿觉尴尬,看了一眼搁在案上的盒子,真是要拿回来也不是、送给她也不是。
方泠却依然笑眯眯地看着他,柔声道:“平安先生不要这么一张脸嘛,没关系的,你的礼物我很喜爱,多谢了我收下。”
“在下无冒犯之意。”张宁忙道,虽然方泠是个风尘女子,但出于各种原因张宁还是想对她有足够的尊重,一是救命之恩、二是她的出身,他不觉得自己可以对她任意调|笑。
方泠却像哄未成年一般的口气,声音是又柔又媚:“因为是你,就不会觉得是冒犯……若不是你不知情,就算真有那心,我未尝不可让你高兴。”
张宁吞了一口口水,心说本来正经来找她,不料见面没一会就不对味了。这里本来就是个大妓|院,说什么正经反而才是种荒谬吧?
“方姑娘错爱,不敢当。”张宁生硬地只能说废话了,除了废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本身是个规矩人,从不去红灯区寻欢作乐的,但对这种事容忍度也很高,觉得不是多大回事;只不过方泠这个风尘女子对他来说有点特殊。总之是比较难办。
方泠缓缓将手指轻轻放在了他的手背上:“没有骗你,哪里是错爱?就说你那手字,我一个人时拿出来瞧瞧也能想个口干舌燥的,平安这样的二郎,人家疼你还来不及,怎忍心说话来诓你。”
“方姑娘言重了……”他难堪之下又道:“我心里念着你,绝非贪图你的色相。”
“我知道。”方泠靠得很近,吐气如兰,已经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她胸口的起伏,“可你怎么不明白呢,我一个女子,你看着我一点都不动心,多叫人伤心。难道我就这么留不住你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