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俩互相安慰,又互相帮着理妆,你看看我头发有没有乱,我看看你眼眶是不是红了。待收拾妥当,宫城的大门已然到了。
两人到了宫里且不能直奔纪贵妃宫中,那里已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轻易涉足的地方了。除了禁卫在看守,四周不定有什么人的眼线。两人先去拜见皇太后,皇太后对姐妹俩倒还和气,叹了一回:“是来看贵妃的吧?这个时候见她,别说不该说的话。”
纪莹忙说:“不敢。她要是能一直这么无知无觉,倒是福气了。”
皇太后道:“你们心里明白就好,回去也要劝一劝陈王,让他别钻牛角尖儿了。那孩子,打小看着万事不上心的样子,其实啊,心里就惦记着那么一件事儿。”
纪莹赶紧说:“他不敢的……”
皇太后笑了:“在我这儿有什么实话是不敢讲的?他就是太自信了,拿在手里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才知道是宝贝。唉,罢了,老了,话就多,再说就该惹你们烦啦。想要看贵妃就去看,不过呀,先见见贤妃去。”
姐妹俩进来就知道要有这一遭,忍着心里的压抑感,从皇太后这里转去了王贤妃面前。王贤妃已知道自己将要册立,背后的意义才是让她惊喜的!她无数次的告诉自己,一定不能轻狂张扬,否则纪氏就是前车之鉴!于是约束自己宫里、约束儿子儿媳、约束娘家亲人,万不可在这个时候惹出事儿来。
见到两姐妹,她也是和善友爱的,没有刻意地拉着两人的手,却很关切地问了她们的身体。更是着重关注了一下纪莹,让她自己放宽胸怀。又说:“你们两个年纪也不小啦,赶紧生个孩子是正经。有了孩子也就有盼头了,男人有了孩子也会懂事的。”
姐妹俩嘴里直发苦,纪莹更是想:难道表姐没给他生儿子吗?
可贤妃这话是没毛病的,两人又从贤妃这里得到了许可,终于可以去见纪贵妃了。
“都是好孩子,可惜了。”王贤妃望着她们的背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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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之所以能说出来,就是因为不打算让它“不可惜”,王贤妃可一点帮忙的意思也没有。姐妹俩自是不知道她的心思,二人到了纪贵妃宫里,发现这里果然是戒备森严,走进去一看,却是洒扫得干净整洁,丝毫没有衰败之相。
进了殿中,梁上也没有结蛛网,地上也没有灰尘,一应的供给仍是如旧。
不如旧的只有纪贵妃,她衰老了许多,虽然妆束还是那么的端庄郑重,却掩饰不住那一股暮气。见到了姐妹俩便先问:“大郎没有来吗?”
姐妹俩可不敢向她说这些,推说是忙,正在外面努力。纪贵妃切齿道:“他努力又有什么用?可恨当年我的心不够狠,居然叫王氏养了个好儿子!”
姐妹俩吓了一跳,赶紧劝她不要乱说话,免得惹麻烦。纪贵妃道:“知道了。告诉大郎,别气馁,熬下去,跟他比命长!活着才有机会!我不信这不遵法度,废嫡立庶的人没有报应!”
“姑母!”
纪贵妃昂起了头:“你们何曾见过抛弃发妻嫡子的人,他的子孙会有福报的?他自己乱了礼法,底下的也就不会遵守!秦王自己开的头,他的子孙也会永远不得安宁的!等着吧,热闹在后头呢!哪怕我看不到了,两代、三代、四代,只要你们还在,你们的子孙还在,必能看到秦王的儿子们自相残杀的。这个小畜生欠的债,终有还报的一天!该是咱们的,终究会回到咱们的手里!他们的报应还在后面呢!”
看这气性,这脑子,不用担心她会坏事了。姐妹俩也不同她讲什么自己的难处,只是自己心中凄凉,又很担心真叫纪贵妃说中了。因为自来不遵礼法搞这些个的,风气是真的会被带坏的。两人愈发的愁了起来。
话不投机,姐妹俩探完纪贵妃相携走出贵妃的宫殿,大门在她们身后关上了,吱、啪两声,将人心都惊得颤了。
纪英一个不留意,脚下一滑,被斜地里伸出的一只手扶住了。纪英吓了一跳,回头望去见是一个英气的少女。少女肤色微黑,平静地说:“小心地滑。”又说“您看着不太好,我送您出去吧。”回头点了两个人看好门,一路扶着纪英往外走。
纪英也不知道她是谁的人,但是谢了她一个红包。少女道:“我们奉命守在这里,君侯有令,不许收一文钱,更不许索贿。王妃见谅。”
“哦,公孙佳的人。”
“下官忝为校尉,是朝廷的官封,”少女说,“君侯管着禁卫,就派了来,免得弄些男人守在贵妃宫外,不妥当。您该少来这里的,君侯并不想看着您陷得太深。当年君侯就说过,陈王得知道自己姓什么。”
纪英默默听着,直到被自己的随从接着了,才说:“骨肉之情难以割舍,不求他们荣华富贵,只求安稳终老。哪怕她有错。”
少女没有答话,默默地将人送上车,心道:啥亲情?不懂。她是公孙佳从庄子上搜罗来的第一批女童,当初能剩下来的都是父母缘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