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举动让扶风郡的父老乡亲十分心寒,他们没有继续阻拦车架,而是对太子李怏说:“陛下既然不肯留下来抵御叛军,我等虽是百姓,却也愿意跟随殿下前去讨伐叛军,收复长安。”
然而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此时太子李怏的想法,竟与老皇帝一样,觉得京畿的兵力太少,没有胜算,便也想要西逃。
看着支支吾吾犹豫不决的太子,众人愤怒道:“如果陛下与太子殿下都入蜀,那么中原百姓将无主,这大好的山河就要拱手送给胡人了。”
请求太子留下的人越来越多,没过多久便有了数千人之多,太子见事态越来越不可控,害怕自己会被强行留下,于是连忙说道:“圣人远冒险阻离开长安入蜀,寡人实在不忍朝夕离开左右。”
“再者,此事寡人还未面呈圣人,待寡人呈奏圣人后,再作决断。”
说罢,李怏便纵马欲追上皇帝的车架。
还在养伤的长平王李淑得知后,便差遣三弟建平王李潭赶往阻止。
李潭跳下马,一把拽住了太子李怏的马鞍,逼其停下,随后跪伏请罪,与东宫大宦官林进忠一同进言道:“胡贼造反,四海分崩,若没有皇室号召,难以兴复,如果阿爷现在跟从圣人入蜀,叛军入主两京,将蜀中栈道烧绝,那么您与圣人就再也无法离开,李唐的江山社稷一定会彻底落入叛军手中,人情既离,不可复合,当天下百姓都对我们失去了信心,那么再要想兴复,是绝无可能的。”
“眼下我们只是失去了两京,但西北的边军尚在,苏仪李光必率领的朔方军又在河北取得了大胜,不如留下,集西北边军,再召苏仪、李光必赶赴行在,与之合力东讨叛贼,收复两京,削平四海,使社稷危而复安,宗庙毁而更存,扫除宫禁以迎圣人,这就是阿爷,殿下对圣人最大的忠孝,何必因区区温情,为儿女之恋,而不顾江山社稷?”
建平王的一番话让太子李怏羞愧不已,然而他的心中仍与皇帝一样,犹豫不决,“三郎,为父…”
“父亲。”
孝真公主带着负伤的长平王来到太子李怏马前。
此时的长平王因伤口的失血而气色惨白,建平王见到兄长,焦急的说道:“阿兄怎下车了,我可以说服阿爷的。”
长平王知道太子李怏的性格,所以不顾伤痛赶来劝阻。
李怏从马背上跳下,扶起自己的长子,“大郎,你这又是何苦。”
李淑拽着父亲的胳膊,眼神里透露着坚定,他小声说道:“东宫等的,不就是这么一天么,只是比预计的,要棘手很多。”
李怏知道,这不是棘手很多,而是事态发展至今,胜算渺茫,一但失败,自己便会被叛军所擒,入蜀,还能活命。
“可现在朝廷的情况,你也知道,两京失守,民心不稳。”
李怏回道。
“什么是民心?”
李淑反问父亲,“这些父老乡亲就是民心,父亲若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又怎能继任大统?”
“大唐还没有失去民心,可若是您与翁翁一起走了,就会使得民心尽失,朔方军也会成为孤军,到那个时候,阿爷即使安全入蜀,也只能苟延残喘,李唐的社稷不复,阿爷何以颜面去见祖宗?”
李淑又问道。
“可是你翁翁哪儿…”李怏皱眉,皇帝也是他犹豫的原因之一,“留下拥兵自重,恐遭疑心。”
“阿爷若是肯留下,必定有众多百姓与朝臣跟随,届时,大势就在您的手中,我朝太。祖太宗,翁翁与先帝,哪个不是从上任君王手中强夺权力,阿爷有了民心与兵力,还怕猜忌吗?”
李淑说道。
李怏看着眼前簇拥的队伍,将自己的路完全堵住了,于是长叹了一口气,“三郎。”
“阿爷。”
“你去代我转告圣人,儿子不孝,不能侍奉身侧,尽忠陛下。”
“喏。”
皇帝在路上等候太子李怏归来,队伍慢行了很久,却迟迟不见太子的身影,直到建平王来奏,皇帝这才知道,太子李怏被当地百姓强行留下了。
作为储君,若是能够留下来抵御叛军,的确能够凝聚民心,怕死的皇帝并没有考虑这其中的风险,只觉得将太子留下,会有利于收复山河,思索再三够后,便朝建平王与众人说道:“社稷存忧,储君当挺身而出,这是天意啊。”
皇帝看着跟随自己的禁军,“元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