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德元年八月十二日,自朔方军归附后,太子李怏底气大增,也不再畏惧天子的疑心,于是派遣使臣前往蜀中。
使臣入蜀,皇帝这才知道太子已在灵武即皇帝位。
同时,也让皇帝明白,扶风郡的试探,并非是太子的真心,即便皇帝心中有所忌惮,也十分不甘心,然而大局已定,皇帝孤军入蜀,左右无援,事到如今,也只能接受这个结局。
成都的行宫内,皇帝看着李怏派来的使臣,一副老父亲宽慰的姿态说道:“吾儿已经长大了,顺应天命继承皇位,如此,吾便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陛下说继位是迫不得已,贼人窃取疆土,残害百姓,唯有如此,才可凝聚人心,早些收复两京,事先没有通告,请太上皇谅解。”
使臣跪伏请罪道。
“早在扶风郡,吾就给太子下了诏,如今他在灵武继位,也算是尊从了我的皇命。”
老皇帝又道,“我会下制,昭告天下,追认太子的皇帝位,凡军国大事,先交由皇帝处置,再奏知于我。”
“太上皇英明。”
使臣终于听到了新帝想从老皇帝口中说出的这句话,经管老皇帝最后的话,是并没有想要完全放权的意思。
“替我转告皇帝,让他不要忘记祖训,要勤勉治国,早日平叛,还天下太平。”
老皇帝又道。
“喏。”
使臣走后没过多久,皇帝便于成都行宫下制,昭告天下,追认新帝的身份,并改制敕为诰,让群臣上表疏称自己为太上皇。
军国大事先交由皇帝处置,再奏太上皇,待收复京师,自己便再不参与政事。
几日后,老皇帝又命卫素、房贯、崔桓三位宰相奉传国玉玺、宝册赶赴灵武传位。
——行宫——
临行前,皇帝特意召来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房贯。
“圣人。”
房贯跪伏于御前。
皇帝看着房贯,试探道:“吾已下制传位,现在该改口称太上皇了。”
为表忠心,房贯抬头道:“臣心中的君王,始终都只有圣人,因此臣才会从长安追赶而来,臣追随的,是圣人,而非太子。”
听到这个答案,皇帝很是满意,他扶起房贯,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留下太子,是因为我年迈体弱,再无心力集结军队平叛,而太子正直盛年,又是储君,所以是平乱的最合适人选。”
“如今他虽然登基,但是在政务之上,并没有多少经验,我无法亲自教导,所以只能让你们代替我在他身侧辅佐。”
皇帝又道,“如果新帝出现了什么错误,你们可以替我及时更正,亦或者是上奏于我。”
房贯为官数十年,自然能听懂皇帝的话意,“臣一定不负皇恩,竭尽全力辅佐太子。”
“有卿这番话,我就放心了。”
皇帝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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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
雍王李忱被押往洛阳后,陆庆芸也跟着离开了长安,妹妹走后,陆庆绪便在长安城内放肆了起来。
先是进入大明宫中,将皇帝在位时的所好都享受了一遍,内宫中的妃嫔与宫女都遭到了陆庆绪以及手下的凌。辱,几乎每日都有尸体运往宫外丢弃或掩埋。
之后又将太常寺与教坊以及梨园内的乐工、优伶、舞女、歌女以及乐器、舞衣搜刮到一起,加上骊山华清宫所驯养的舞马、象、犀等全部集中送往洛阳,进献给皇帝。
押送乐工舞女的队伍原本在后,而押送雍王李忱的陆庆芸,知道父亲的残暴,于是故意延迟行程,使得队伍在陕郡相撞。
十几座囚车里,压着各种服色的乐工以及梨园子弟,大明宫与骊山华清宫的乐器几乎都被搬走了,除了燕乐所用的小型乐器,就连雅乐所需的各类大型打击乐,也被运往洛阳。
从陆善的举动,亦让李忱明白,叛军无心进入关中,也不打算长期占据长安,只要不入关中,不继续举兵西进,那么局势就还有扭转的余地。
李忱看了一眼囚车内的乐工,几乎都是教坊最底层的人,而那些受宠的名师早已被皇帝带入了蜀中,又或者逃离了长安,而这些入了乐籍身份低微的人,没有自由,也无法离开教坊。
长安城陷,宗室几乎逃之夭夭,当他们看见雍王时,无不涕泪跪伏,“十三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