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地牢——
叛军在声色犬马之中尽兴后,李忱便被重新押回了地牢。
哒哒哒——
狱卒走后,又来了一阵脚步声,越逼越近,最后在一间囚牢前停下。
此时的李忱,盘团坐在甘草上,闭目养神。
“被杀的那个乐工,我已经差人好好埋葬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很抱歉。”
来的是一名女子,她的眼里闪烁着内疚,“阿爷与那些人,很欣赏你的才华。”
除了内疚外,那双盯着李忱的眸子,也透着一丝丝的欣赏。
“欣赏?”
李忱睁开眼,“我想,没有人会将羞辱当做是欣赏吧。”
“你父亲利用我来羞辱李唐的失败,利用我来炫耀他的成功,如今利用完了,我这个前朝皇子,就该死去了。”
李忱冷笑了一声。
“不。”
陆庆芸听到李忱的话,心中一震,她走近一步,看着李忱的背影,“不会的,阿爷答应过我,不会杀你。”
“公主。”
李忱侧头,“疼爱并非权力,亦无法阻止权力,这世间,唯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旗鼓相当的权力,才能够与之抗衡。”
“当你有了足够的力量,你才能够救下你想救的人。”
李忱又道,“公主可以当做这是敌国皇子的教唆,而后置之不闻,但,忱想提醒的是,永远不要沉溺于君王之爱中,权力会让人变得冷血,至亲无外乎。”
陆庆芸低头沉默了许久,她看着李忱,本欲开口,却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安国公主?”
中书侍郎高上看着阴暗地牢内的身影,一脸震惊。
“高先生。”
见到身穿紫袍的宰相,陆庆芸也十分诧异,她忽然想到高上与颜庄都是父亲的军师,而且父亲对于高上更为信任与倚重,于是下意识的阻拦道,“先生来此作何,是陛下的旨意么?”
高上没有说话,陆庆芸遂挑眉,“陛下要杀李忱?”
“公主,不是陛下的旨意。”
高上说道,“昏君携诸子逃离,却独留雍王在京,这怎么样都说不过去吧。”
“先生是怀疑此人故意设下圈套,引诱我军吗?”
害怕高上图谋不轨的陆庆芸,并没有要让开的意思,“羊入虎口,什么样的计策,需要冒这样的风险,不惜以性命为代价。”
“什么样的计策?”
高上抬眼,“就凭晋王捕获了他而未杀之,可见他的能力,绝不一般。”
“公主,大燕刚立国,虽取两京,但北有朔方,西有安西,东有江南,”提到江南时,高上特意看了一眼李忱,“天下始终未定,任何可疑之事,与可疑之人,都不能轻易放过。”
“父兄所做的羞辱已经足够多了。”
陆庆芸说道,“大燕能否取得天下,与一个困在囚笼里的人有何干系,赶尽杀绝,只会让我们丢失民心,昨夜凝碧池过后,今日便有北唐旧臣逃离长安,这难道还不够警醒吗,他曾对中原的百姓有恩,你们杀了他,只会激怒百姓。”
高上被陆庆芸的一番话所惊,但很可惜的是,陆庆芸只是公主,而公主在他们眼里,是注定无法继承皇权的。
“公主。”
李忱从背后喊道,“我想,这位高侍郎,应当有很多疑惑要问吧,既不是皇命,那他就不敢杀我。”
陆庆芸犹豫了一会儿,回头看了一眼后,警告道:“如果这个人死了,那么高侍郎,也别想活着离开洛阳,我说到做到。”
高上弓着腰,叉手目送陆庆芸离开,地牢重归宁静,此处只关押着李忱一人,外面则有重兵看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