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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第1页)

自地上捡起一根枯枝,斜斜直指,道:“你先进招罢!”

曲非烟道:“是!”玉箫横胸,在空中划了个圆弧,刺向风清扬胸腹,风清扬既也学过玉箫剑法,自是识得此招,点头道:“这一招‘棹歌中流’使得极好。”若旁人见到此招,或是后跃相避,或是抬剑挡格,风清扬却是不闪不避,手腕一转,手中枯枝斜斜弯向曲非烟右肋,若她手中招式不变,固是可以点中风清扬穴道,自己却也难免身受重伤。曲非烟不由微微愕然,心道:“这剑法怎地似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功夫?不对!我所点之处并非要穴,即便点中了也无大碍,他这一招却可要了我的性命。这独孤九剑果然好生厉害!”玉箫倏地上抬,竟是硬生生地变招,划向风清扬的喉头。风清扬笑道:“不拘一格,很好。你的剑法已算是小成啦!”却忽地听见远处思过崖上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竟似是兵刃交击的声音,不由微微一怔。

曲非烟也不由一惊,心道:“是甚么人在思过崖上过招?糟糕,莫非是田兄和令狐大哥动起了手?”不及向风清扬解释,只向他躬身一揖,便转身向思过崖上飞掠而去。

曲非烟方拐过山崖,便看见思过崖之上积雪纷飞,两道人影团团斗成一处。曲非烟一眼便看清了其中那名蓝衫男子的容貌,却不是田伯光又是谁?当下恨恨跺了跺足,心道:“他难道不知我与令狐大哥相识么?怎地还如此胡闹?”只听见田伯光哈哈笑道:“令狐兄,我好心来与你报讯,你不信也便罢了,又何必定要与我动手?却也不想想你真打得过我么?”语声轻松,却是犹有余力。令狐冲怒道:“你出言辱及我小师妹,我自然饶你不得!”田伯光道:“咦?我不过只是问了你一句方才给你送饭的美貌女子是谁,哪里又辱及了你的小师妹?我若当真有此心,方才又怎会不现身出现,任凭她离开?莫不是你们卿卿我我被人看见,想要杀我灭口罢!”说罢哈哈大笑。

令狐冲心中更恨,忖道:“我与小师妹虽是无甚亲昵之举,却也说了几句贴心之话,殊不料竟被这贼子在一旁听去了,这贼子在江湖上胡乱宣扬一番,却不知会将今日情形说成甚么样子,若因此毁了小师妹清誉,我便百死莫赎了!若不敌这贼子,被他杀了便是,又有何惧哉!”他曾亲眼见到田伯光戏弄仪琳之事,自是将田伯光当作了恶名昭彰之辈,又怎会相信他的言语?当下手中招式使得更急。曲非烟不由暗暗苦笑,田伯光或只是随口一问,对于令狐冲而言却恐是奇耻大辱。令狐冲武功虽不及田伯光,此时情急之下,一招一式极尽凌厉,田伯光起初虽是不愿伤及他而未下重手,渐渐却也不耐,沉声道:“令狐兄,你若再不停手,我便要下狠手了!”

曲非烟见田伯光目中杀意一闪,暗道:“不好。”闪身而出,喝道:“住手!”令狐冲和田伯光二人双双一愕,同时后跃收招,令狐冲喜道:“非烟,你怎会来了华山?”田伯光见曲非烟微露为难之色,心中苦笑,忖道:“今日之事恐是我做的过啦!平常口花花也就算了,那女子可是令狐冲的心仪之人,岳不群的女儿,又怎是我开得玩笑的?”他虽然心中后悔,但要让他如此便开口道歉,却也是万万不能,一时间竟是僵持了起来。

曲非烟叹了口气,道:“令狐大哥,其实田兄他并无恶意……”令狐冲愕然道:“田兄?你竟如此称呼这恶贼?”曲非烟默然半晌,微微颔首,道:“之前之事,你们或有误会,但田兄如今已是日月神教之人,亦是我的属下。”她虽不喜向人解释,但令狐冲在她心目中却又与仪琳有所不同,当下将田伯光之事向他说了一遍,见令狐冲垂首沉吟,心中一沉:“若是令狐大哥不信我之言,又怎生是好?”转瞬心中又生出了些许傲气,想到:“若他当真怀疑与我,我便也不必视他为友,又有甚么了不起了?”虽是这般想来,心中却仍是惴惴不安。令狐冲忖道:“依非烟的说法,田伯光的恶名竟是江湖上以讹传讹,但此人毕竟声名不佳,此时又入了魔教,我若与此人相交,岂不是将师父的训诫抛到了一边?”又转念想到:“大丈夫行事,当图一个痛快,若因些许小事便瞻前顾后,未免活的太过无趣!我与他们相交不谈江湖、不谈门派,又不泄露门中机密,又有甚么了不起了?若有朝一日我们当真敌对,好好厮杀一番便是,谁死谁活便各凭天意!”哈哈一笑,道:“既然非烟你这般说来,我自无不信之理!但照我看来,田兄这喜欢胡言乱语的毛病可是要好好改改了,朋友之间知晓的还好,若是不知的,恐会再生事端。”随手端起面前装着茶水的大碗,笑道:“今日我们亦算是不打不相识,令狐冲便以茶代酒,敬田兄!”

田伯光先是愕然,随即大笑道:“令狐冲果不愧是曲姑娘的好友,胸襟气度均是远胜旁人!今日我田伯光又增挚友,当浮得一大白!”伸手接过大碗,道:“干!”将碗内茶水一饮而尽。三人相视一笑。熟料背后却忽然有一苍老男声道:“那华山派的小子,你竟敢与魔教之人相交?莫不怕身败名裂么?”

田伯光大怒,一跃而起,便要发作,曲非烟急急将他扯住,心道:“风前辈何尝在乎过正邪之分了?不知他此举有何用意?”令狐冲上下打量了风清扬一番,沉吟道:“前辈是……”风清扬哼了一声,道:“我也观看了几日你练剑情形,好好一块良材美玉,却偏偏被教导成了蠢驴木马。”令狐冲心中一怒,冷冷道:“请前辈自重身份,莫要出言辱及家师。”

风清扬瞥了他一眼,道:“你说你师父教得好……好,我们便来说说方才你使的那一套入门剑法。”提起右手枯枝,摆了个姿势,道:“你说这招‘有凤来仪’我使得可对?”令狐冲一怔,见风清扬此招使得不伦不类,右手太高,剑诀又捏得太低,张口就道:“前辈使得不对——”心中忽然一凛,暗道:“这招‘有凤来仪’原本是攻人胸腹,被他这么一使,却正好指向咽喉,岂不是凌厉了数倍?但这却已不是华山剑法了……不,这明明便是华山派的‘有凤来仪’!这……这剑法当真可以这么使么?”一时间竟是怔怔站立,手中不断比比划划,犹若疯魔了一般。田伯光见他如此,不由大惊,方想出声,却被曲非烟伸手阻拦了下来。半晌令狐冲才回过了神来,向风清扬拜下,道:“前辈随手一招,便深得华山剑法精髓,想来必是师门高人,请前辈赐告名讳!”风清扬缓缓点头,道:“老夫名叫风清扬——若论起师门辈分,你却是该叫我一声师叔祖的。”令狐冲心道:“他却是‘清’字辈的,比师父还要高了一辈,可不便是师叔祖么?”当下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施了一礼。”

(二十三)独孤九剑

风清扬嗯了一声,道:“令狐小子,你方才敌不过这使刀的小子,非是你功力不及,却是你剑法用得不对!你随我进来,我传你几招,你们再去打过。”曲非烟恍然大悟,心道:“这却是风前辈见他师门后辈不敌田兄,怒其不争了。”令狐冲心中苦笑,望了田伯光一眼,道:“太师叔,不必了罢?方才我和田兄动手也只是误会——”风清扬冷笑道:“你说只是误会?那你便是直承自己与魔教中人相交了?”令狐冲讷讷道:“这……”瞥了曲非烟一眼,默然半晌,撩衣向风清扬跪了下去,沉声道:“曲姑娘和田兄确是日月神教中人,但他们既然并未作恶,令狐冲便视他们为友!”

风清扬沉默了片刻,叹道:“起来罢,想不到岳不群那小子竟教出了你这般的一个弟子——若三十年前华山派人人都像你这般想,我华山派又怎会落到今日这般的衰落下场?正派、魔教、气宗、剑宗,可叹世间那些高人、前辈,整日价打生打死,全部都是糊涂蛋!还没有个孩子看得明白。”令狐冲不由微觉赧然,道:“太师叔……”风清扬微笑道:“冲儿,你可愿向我学剑么?”

令狐冲心中一喜,想到:“风太师叔剑法高绝,如今竟愿意指点与我?”忙点头道:“徒孙自是愿的!”风清扬缓缓颔首,轻叹道:“如今我已年过七十,恐是没有多少时候啦!亦当寻一传人,令‘独孤九剑’不致失传才好。不过这‘独孤九剑’却不是华山剑法,你当真愿学?”令狐冲心道:“我平时便所学甚杂,其余门派的剑法也学了不少,师父也从未怪责与我,只教导我要去粗存精,如今自也是不妨的。”颔首道:“徒孙愿意。”风清扬道:“好,你随我进来。”负手走了两步,忽又回头望了曲非烟和田伯光一眼,道:“我今日教习的这独孤九剑的‘总诀式’,你们听听也是有些好处的,便随着一道进来罢。”曲非烟心道:“风前辈是剑法大家,他所说之话当不是虚言。”见田伯光依然满面忿然之色,伸手扯了他一下,低声道:“风前辈方才只是玩笑,莫要在意。”拉着他一并走进了山洞。风清扬令三人坐下,自己亦盘膝而坐,缓缓道:“独孤九剑,虽只有九招,但天下武功,莫不包于其中。”一字一句,娓娓道来,讲的俱是武学中最为深奥的道理,令狐冲只觉得心中一扇大门蓦然打开,听得竟是如痴如醉,曲非烟两人虽习练的武功与这“独孤九剑”颇有不同之处,但天下武功同出一源,两人听了这“总诀式”,也是觉得大有进益。仿佛只是转瞬之间,天色已亮,这一招“总诀式”竟是讲了整整一夜。

风清扬长身站起,笑道:“这一招‘总诀式’却是讲完了,但要融会贯通,恐怕还需个十年八年。”令狐冲只觉得这独孤九剑博大精深,便是有个数十年也未必能练至大成,心悦诚服地颔首道:“太师叔说的是。”忽然听见洞外有人叫道:“大师兄,大师兄!”却是青年男子的声音,令狐冲道:“啊呀,是我六师弟陆大有!他想是来给我送饭的,竟是已午时了么?”向几人微微躬身,快步抢出了洞去。曲非烟心道:“昨日只顾论剑,却是忘记了来此的正事。”趁着令狐冲与陆大有寒暄之时,低声问道:“风前辈,昨日我说的那件物事……”风清扬微一沉吟,笑道:“你随我来。”引着她走到洞穴深处的一处石壁之旁,轻轻抚摩墙壁,道:“你看此处有何特别?”

曲非烟定睛看去,轻轻啊了一声,道:“这里原来有一个洞口,却是被人堵上了。”风清扬道:“正是,昔年你们日月神教的十名长老,便丧命在此。”曲非烟悚然一惊,道:“十名长老?这……这是何时之事?”风清扬叹道:“便是华山那场浩劫之前的事了……当年的日月神教教主,还是曲汐罢?若是当年我能阻止此事,日月神教也不会与五岳剑派如此水火不容,哈哈,那时候我也只是个毛头小子,谈甚么阻止?”

曲非烟心道:“怪不得神教长老年纪均是甚轻,最年长的也不过四五十岁,原来还有这般缘故。”垂首思忖片刻,道:“想来那件物事便在里面,若想要进去,便要从此处将洞口打开。”田伯光笑道:“这又有甚么难了?便是由我一人动手,两三天也便掘开了来。”转首却见曲非烟微露难色,心道:“想来曲姑娘不欲让令狐兄知道此事,这却有些麻烦!方才令狐兄也说了,他须在此处闭关一年,莫非要办成此事,还要等到一年之后?”突见令狐冲拎着饭篮大步进来,几人便即闭口。曲非烟忖道:“让令狐大哥知道此事原也无妨,但神教十位长老死在此处,定与他华山派脱不了干系,令他知晓此事,也只是徒增尴尬而已。”一时间沉吟难决。

令狐冲将饭菜与几人分食之后,一跃而起,笑道:“昨晚听太师叔讲了那‘总诀式’,在下自觉武功有所进益,因此今日斗胆请田兄再与在下拆上几招。”他听了那剑法奥术,极想将其用于实战,曲非烟身为女子,不好相邀,便只有找田伯光过招了。田伯光哈哈笑道:“敢不从命!”亦拔刀出鞘。两人互施一礼,过起招来。田伯光只觉得令狐冲剑法再不如往常那般拘泥一格,着着攻其破绽,凌厉之极,不由暗赞一声,心道:“令狐兄对总诀式的体悟却是在我之上,不过那又如何?莫非我便胜不过你么?”亦打起精神,将自己那经过完善了的“飞沙走石十三式”一招招使将了出来。过得片刻,令狐冲长啸一声,一剑刺出,田伯光见他剑势凌厉,不敢硬接,只得侧身闪避,这洞窟原本便颇为狭窄,令狐冲不及收势之下,竟一剑刺入崖壁,长剑直没入柄,几人都是一惊,令狐冲心道:“我的武功便是有所进益,也不会进步若此罢?这般一剑,便是师父师娘也未必做得到。”扯住剑柄轻轻一提,只觉得手中松动,原来那山崖竟是中空,山壁厚度只有寸许。令狐冲心中惊讶,道:“这山壁竟是空的!不知后面是何处?”风清扬叹道:“天意,天意!”伸掌抵住那破了一洞的岩壁,劲力骤吐,那山壁喀喇一声碎裂了开来。山壁方碎,便有一具骨殖斜斜向几人倒了下来,令狐冲叫道:“哎哟!这骨殖怎地靠在洞边?”曲非烟见此情景,也不由心中一跳,定神望去,只见那具骨殖手旁靠着一柄巨斧,洞窟旁满是斧凿的痕迹,轻叹道:“这人想是被困于此处,想要凿开一条通道离开,却最终功亏一篑。”趁着令狐冲等人打量那具骨殖的时候,晃亮了火折子,快步走进了山洞。环目一扫,只见那山洞甚大,方圆足有几十丈,洞口倒着几具骨殖,地上抛着的兵刃也是五花八门。曲非烟心道:“这些骨殖共有十具,想来便是神教的十位长老了,不过这洞内如此之大,这‘圣火令’又该从何找起?”一眼望去,只见墙边靠着的一具骨殖旁落着黑漆漆一件物事,在火折子的照耀之下泛着淡淡的微光,却正与她身上的那块圣火令一般无二,心中一喜,快步走了上去,将那块黑色的令牌收入了怀中。转头却见那骨殖旁刻着“五岳剑派,无耻下流,比武不胜,暗算害人”十六个大字,不由暗暗苦笑,心道:“果然十位长老是死于五岳剑派的暗算……若等会令狐大哥看见这些字,恐怕会怒不可遏罢?”沿着那十六字望去,只见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人形,均是两个人一组,一人使斧,一人使剑,粗粗看去,那使剑之人所用武功竟与前日令狐冲练的那套华山剑法一般无二。上书几个大字:“张乘云张乘风尽破华山剑法。”

曲非烟微微敛目,心道:“此处刻得想来都是五岳剑派的精妙功夫,若此处的剑招被岳不群等人学了去,令其武功大进,恐怕对我日月神教大事有碍!为了我教内大业,却只有对不住令狐大哥了。”咬了咬牙,心中一横,自怀里取出一只瓷瓶,将里面的液体一下子泼到了山壁之上。只听见嗤嗤轻响,那一片山壁上的数百人形片刻间便被腐蚀的不成样子。但东首那面墙壁上刻着的百余人形却最终还是保留了下来,隐隐可见“破嵩山剑法”等字样。曲非烟微微皱眉,但身上却已再无那腐蚀石壁之药,却也是无可奈何。将那瓷瓶收入了怀中,转身走出洞口,向令狐冲笑道:“这里面的一些物事,我却是不便看啦!”面上笑意盈盈,竟是再看不出半分愧疚。

(二十四)吐露心声

令狐冲奇道:“不便看?那是何物?”快步走入洞中,风清扬望了曲非烟一眼,忽然问道:“你原本未施香粉,为何身上忽然多了腊梅的香气?”曲非烟微微一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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