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点点头,伸手抵住该处,心中默念道亦僧教的运功方法,发出功力。林芑云右手按着阿林天顶,左手摸着脉门,脑袋在她身子上移来移去的听声音,道:“就是这样,好,慢慢地──好,好,不要停。”过了一杯茶时间,当当毕竟人小力微,已经汗流满面了。
林芑云突然道:“好,行了,停罢!”当当长出一口气,放开了手。
林芑云慢慢坐直身子,“嘿嘿”冷笑两声,道:“当当妹妹,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我说呢,早料到是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臭和尚干的。”
她同时又骂老爹又表扬自己,当当一时不知道该感谢还是反驳,只得一笑。
林芑云待道亦僧又晃到洞口,叫道:“够了,把她先放在草地上散散热毒。大和尚,里面请。”
道亦僧依言将小慧放在草地上,走到洞口,向林芑云嘻嘻笑道:“你是大国手,这个请字,贫僧怎么当得起?”
林芑云也是呵呵一笑,道:“怎么当不起?当得起得很。你和尚精通医道,又是内功盖世,我一个小女子哪里能与你比。我来问你,这小妹妹跌伤之后,你是怎么替她疗伤的?老老实实的全说出来,少一个字,小妹妹性命不保可别怪我。”
当当脸色发白,紧张地盯着道亦僧。道亦僧抓抓油腻的头发,道:“也没怎么,我见她腿部摔肿了,便……运气给她疗伤……”
林芑云大怒,道:“事到这份上了,你还敢狡辩?我问你,你在她萁门穴上扎的针呢?是不是不见了?”
道亦僧大吃一惊,瞪大双眼看着林芑云,颤声道:“你……你是怎么──你是神仙么?”
林芑云伸手猛拍地面,怒道:“少来这一套!我问你,是不是不见了?”
道亦僧苦着脸道:“是……是不见了,第二天早上起来怎么也找不到了。大概是……哪个丫头好玩拿去了,我问了半天也问不到。老子这就找她们去,非打得这些臭丫头交出来不可!”挽起袖子便要动手。
林芑云道:“哼哼,要打只管打去,只怕打死两个也是找不到的──臭和尚,不懂装懂,迟早被你闹出人命来。过来,本姑娘教你个乖。”
指着阿林脚底的太白与大都两穴道:“你运气抵住这里,不要使太大劲,只要等一会感到她体内有真气运行不畅时,稍微推一下就好。”
道亦僧忙跪在地下,分别用两根手指抵住阿林两只脚的脚心穴道。林芑云自衣包里取出根银针来,小心地找到血海穴,道:“看好,本姑娘帮你找出针来。”慢慢将针插进去。阿林呻吟一声,全身一震,接着开始不安地扭动起来。当当抱紧了她身子,轻声道:“别怕,别怕……”自己却紧张得连声音都在颤抖。
一会儿工夫,阿林紧闭双眼,呻吟越来越大,动弹也越来越厉害,脸上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下来。当当吓得脸色惨白,道亦僧也是汗出如浆,凑进了阿林的脸观看,一面不停地问:“好了吗?我……我……我该使力了吗?”
林芑云握着阿林的手只是摇头,道:“不忙,还未到位置。臭和尚没耐心,又没脑子,那就别乱动手呀,活人都给你医死了。”
道亦僧心中焦急,也不敢跟她争辩。
突然间,阿林大声惨叫,痛苦地扭曲身子,双手乱抓。道亦僧脸刚好在她手边,瞪大了眼睛细看,不料阿林左手飞舞,正中他眼睛,痛得亦是大叫,忽然间头上又是一痛,林芑云重重一拳打在他后脑,叫道:“快运气呀!”
道亦僧大吼一声,愤怒之下运足功力,向前一送,只听“噗”地一声轻响,便觉左边肩头一痛,像被什么东西叮了一下。只听林芑云在一旁冷冷地道:“叫你别用大力了。”
道亦僧勉强睁眼一看,阿林已经停止挣扎,脑袋歪在一边不动了。他大吃一惊,叫道:“阿林!”
林芑云道:“没事了,她只是昏过去了。你瞧瞧自己的肩罢。”
道亦僧低头一瞧,只见一枚小小的银针扎在自己肩头,带这一缕血丝,兀自颤微微抖个不停,正是本来插在阿林萁门穴上,后来又失踪的那一根。他又惊又喜,也顾不了伤痛,拔下来左看右看,百思不解。
林芑云在一旁道:“死生之穴,乃在分毫。人血脉相通如江河,针灸在思其要津。你这和尚糊里糊涂的,却偏偏要冒充行家,随便下针治病。我跟你讲,萁门穴从血海上行,在鱼腹上越两筋间,阴骨内廉。点穴与插针可差得太远了,不要以为你能点穴,就能插正位置。胡乱下针,反而堵塞气门,精气逆行,不过三、五个时辰,这针就自己被身体吸进去了。这就叫隐针,最是凶险,如果随着血脉流动到其他脉络里,那是非死既残。幸好这位妹妹年纪还小,血气不足,针才得以留在原地。刚才我用针刺入血海穴,让真气重新涌动,再加上你的功力,才将针逼了出来。你还道哪个丫头偷去了,真是──哎,这也可以号称名医么?”
道亦僧满脸通红,低着头说不出话来。林芑云得意洋洋,好整以暇地整整衣服,拍拍裙角的灰,挥手道:“好了好了,别想了。这些玄妙东西,反正想破脑袋你也想不明白……记好了,我要说药方,你马上去买来。”说着说了几味治跌打损伤的草药。
道亦僧此时已对林芑云佩服得五体投地,也不多问,道:“慢……慢,我找个东西记下来。”左右看了看,顺手拿起块石板,右手食指在上面画起来。只听得“嗖嗖”声响,石削纷纷落下,竟在石板上写出半寸深的字来。林芑云见他举重若轻的摸样,心中也是暗自惊讶,口中道:“大和尚,好厉害的指力──哎呀,琼字写错了……哎呀,又写错一个──你到底识不识字?”
道亦僧抗声道:“我看得懂,便成!”好容易写完了,几个字还是画的标记做替代。他站起身来,道:“离这里五里一小镇,我去去就来。”纵身一跃,已在三、四丈外,窜上树梢。他肥胖的身子只靠单脚站在一棵手腕粗细的枝干上,那枝干竟连晃也不晃一下,随即几个起伏,便翻过前面的树林不见了。
林芑云道:“来,当当小妹,我们帮这位小妹妹整理整理。”当下又在阿林身子上用银针插了几处穴道,帮她理气活血,再和当当一道替阿林整好衣服,盖好被子。
当当又将林芑云抱出去,放到小慧身边。林芑云看了看,道:“没事,只是寻常热毒而已,你老爹不懂装懂,将她裹得密密实实的,反倒使热毒攻心了。”当下又说了几味药。林芑云自己车里就备了的,便取来在旁边支起小锅熬药。
待小慧服了药,林芑云又替她把了把脉,这才放下心来。此时四周一片寂静,放眼望去,对面河边上茂密的芦苇顺着河风一波一波的摇摆,无数白色的芦花轻轻扬起来,在空中漫无目的的飘着。
林芑云看了一会儿,略感疲惫,便躺在草地上休息,瞧着天上缓缓飘过的云朵发呆。
过了一阵,喧闹声再起,却是叮叮带着一干丫头们转了回来,见小慧醒来,大家都围着她七嘴八舌的问候。有小丫头还用野花编了花环,给小慧戴起来。
林芑云在一旁看她们兴高采烈的玩耍,也觉心情舒畅。见到叮叮站在身边,便道:“你们姐妹真好……道亦僧真是你们老爹?我看他疯疯傻傻的,怎会生出你们这般好女儿出来?”说着啧啧称奇。
叮叮一笑,蹲在林芑云身边,看着在一旁耍闹的妹妹们,柔声道:“我们都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