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阿柯装着手脚乏力,在门口尖起耳朵听了一下,里面并无动静。他心中怦怦乱跳,摸一把脸,才发觉冷汗都出来。
屋里有一股怪异的杀气,阿柯暗自琢磨着……还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妙!当下也不敢待久了,抬脚走人。
刚走到楼梯口,只听“嘎吱嘎吱”几声响,有人正快步上来,阿柯正慌乱之中,忘了自己现下乃是“吃霸王饭”的带罪之身,也不回避,抢着要下去,来人“哎”一声低呼,险些撞上他。阿柯低着脑袋,正要自那人身旁钻过,突然听见那人极轻、极快的叫了一声:“阿柯。”
“嗯?”
阿柯本能的抬头回答,猛然间如遭雷劈,全身剧震,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这位明眸皓齿的少女。但见她弯弯的秀眉向上一挑,也露出惊异的神情。
小……小真!
阿柯眼前一阵眩晕,手脚发软,耳中嗡嗡作响,模糊中,听见楼梯下有人大声叫着伙计,那声音不是小真的爹是谁?
阿柯与小真就这样面对着面,呆在当场,保持举手、抬足、弓腰、扭头的奇怪样子,好像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又像是足足有几百年之久。
什么也不去想,阿柯脑子一片空白,该逃还是该躲、该不要命的冲下去拼个你死我活、或是跪在地上磕烂脑袋大喊饶命,这些念头像惊飞的晨鸟,此时此刻统统不见了。他就那么呆滞的看着小真的头动了一下,接着是脖子动了,她眼珠子转动了一下,跟着身子一颤,往后退了一步。
小真迅速转头,向下面喊道:“爹,爹!快过来看看房间合适不合适呀!”
“!”阿柯不动,不敢有丝毫言语,知道这个时候错一个字,都会立即脑袋搬家。
“爹,快来呀,看这房间好不好!”小真继续催促道:“房租那么贵,若是不好,咱们就不要了!”
小真的爹陈束脚本已踏上了楼梯,听女儿撒娇似的吵闹,眉头一皱,又退下来,回头对跟在身后的汪老板自顾一笑,道:“老板,别见怪,小女就是太放肆了点。”
汪老板肥大的头摇得飞快,四、五层下巴一起抖动,道:“哪里!哪里!客倌不妨请上楼看看,本店的客房说不上华丽,倒也干净,嘿嘿,就怕爷瞧不上眼。”
陈束笑道:“哪里。出门在外,讲究的是方便,还图什么奢华。我们赶了一天的路,也乏了,干脆吃了饭再上去吧。”回头招呼道:“小真,下来吃饭,不许再闹了!”自与汪老板向饭厅去了。
小真飞快的扫了阿柯一眼,低声道:“快躲起来,我自会来找你!”拍拍他的手,“蹬蹬蹬”的下楼去了。
“……”
阿柯老半天才从震惊中清醒一点。
小真!
和她爹!
阿柯使劲咬咬自己下唇,剧痛之下,酸软的手脚好似恢复了一点知觉。跑,跑跑跑!他想,越远越好!这个念头一起,阿柯再不犹豫,踮起脚便往下窜。
“嗯……没有位了,那就直接把饭菜送到屋里去吧,我都饿坏了。来,爹,我来帮你拿包袱!”小真的声音自楼梯拐弯处,再度清晰的传来。
首先,绝对不能让陈伯伯看见自己!
阿柯这个时候突然福至心灵,头脑出奇的清醒,想:“第二,就算被陈伯伯看到,也绝对不能让汪老板见到自己!被陈伯伯看到,或许只有那么一瞬,自己易了容,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混过去。如果让汪老板见到我,一定会让我再去送菜,到时候绝对瞒不过陈伯伯的眼睛!”
阿柯剎那间下了决心。他三步并作两步,悄没声息窜上楼,弓着身,贼一般溜到房门前。一推,门拴着;第二道门……还是拴着;第三道……开了。
阿柯一闪身钻进去,反手关门,左手一勾,拿过门栓,轻轻巧巧拴上。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全无破绽,当真顺畅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耳听着小真继续高声说着话,领着她父亲自门前大摇大摆的走过,跟着是汪老板在楼下叫自己,喊了几声不见答应,骂骂唠唠的走了,阿柯的心经过一阵匪夷所思的狂跳之后,终于渐渐稳了下来。
“呼!”他长而缓的出了一口气,暗自得意,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眼睛突然一亮,见到了门边一只小巧玲珑、正徐徐冒出清香的镂空雕花铜香炉。
“阿柯,你知道什么是云吗?”
“不、不知道……”
“云就是升腾在天上的……的雾。”
“是吗。”
“阿柯,你知道什么是霞吗?”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