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念再进一步,便停下不前。两人距离近到只隔半丈,几乎是一提刀就可捅到对方。
左山仍不动。但细心的人只要凝神观察,就可发现他垂下的刀子微微颤动,似乎正在暗运内力。
阿柯只觉得口唇发干,伸舌一舔,一面想:“这个姓左的,当真要跟他比以静制动?”
好一阵子,场中毫无动静,两个人都似睡着一般,半根小指头也没有动。场外也是鸦雀无声,静得连丝风也没有。大家既看不明白,也不敢轻易出声,而脑袋更也不敢随便乱动。谁知道什么时候“砰”的一响,又有脑袋手脚什么的飞来砸头?
再等一会,边上的钟家大恶少实在忍不住,咳嗽一声,就要开口说话。
就在这一刻,段念突然出手!刀光一闪,弯背大刀快得似道白练,横着直劈!
左山一声狂叫,想要格挡,提刀已来不及!想要躲闪,但见到刀光闪烁,脚下麻木到似要抽筋,怎么也动不了,待得稍有反应,“噗哧”一声,已被干净俐落斩为两段。上身照例飞出老远,砸进人群,连那刀也被击得横飞,吓得人群奔走呼喊,“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数人拼命乱打,才将那刀击落。那下半身兀自站着不动,鲜血如泉般涌出。
所有人都是一身冷汗,没有料到这个什么左山如此不济,一个回合便成了刀下冤魂。那些曾想过他功夫不凡的人暗自羞愧不已。
沙老大大怒,身形突晃,众人只见到一道黑色影子迅疾无比的在那十二名黑衣人前一晃,“啪啪啪啪”几声脆响,每个人都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打得右边脸上顿时红肿。
沙老大暴怒的声音喝道:“这叫什么?这叫什么?这叫蠢!这叫他娘的蠢!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居然敢学人家以静制动,居然敢班门弄斧!死有余辜!都听到我说的话吗?”
十二人一起大喊道:“是!师傅,死有余辜!”
阿柯心头好笑,这般叫出来,好像是在说“师傅死有余辜”一样。忽然听见身旁脚步声,急回头一看,所有人都在偷偷摸摸的后退。在他身旁的钟大恶少低声道:“沙老大发火了!他奶奶的,要想保命,赶紧往后走啊。”在下面拉他一把。
阿柯回头见那女子注视段念的神情,心中一动。钟大恶少一拉拉不动,转身先跑了。
只听沙老大沙哑着声音道:“仲旬,黄汤,你们两个上。别看姓段的凶横,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耗他内力,就有机会赢。赢不了,你们也跟他们二人去吧。”此时连着败了两场,他脸上已挂不住,什么段兄之类的客套也省了。
林芑云端起茶杯,浅尝一下,果然是西湖极品,入口清润,直透五腑,不觉舒了口气。
“好,果然好茶。”
旁边当当端过来一杯羹,色淡黄,隐隐散着热气。林芑云用银勺子舀了少许,送到嘴里品尝,眼珠子一阵乱转,半晌方道:“这是隔年过冬的蛇羹。嗯……又加了精致小牛肉,和陈皮丝、老姜、桂圆,用文火熬的。对不对?”
当当鼓掌道:“好厉害!姐姐真是见识广博,这种岭南一带产的特色也知道。”
林芑云呵呵傻笑,大冷的天也装模作样拿把折扇搧一搧,得意地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当当妹妹。高人自有法眼通天。”
“这一盘呢?”
“文豆腐,加了南瓜、青菜,用油酥七成熟,再用火文烧而成的。”
“这个呢?”
“映百合,内有红枣、桃仁,味香甜适口,定是加了黄桂水化的。”
“这杯茶呢?”
“白水,今日戊时自洛河提上,当当妹妹亲自烧制,味淳朴、甘甜,为上上之品。”
两个丫头呵呵娇笑,扭作一团,继续上菜,都是各地送上来的风味小吃,什么雪月银球,什么腊八豆腐,什么片烤方肉……一盘盘端上桌来,吃得不亦乐乎。
李洛正在一旁焦头烂额的看着年礼单子,听她俩吵得盈盈翻天,想要喝斥两句,又怕得罪了林丫头,立时便生出更多古怪,只得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尽量静下心来看。
他家世代贵族,田地数以万顷,十几个省都有田产,还有好几十家连号当铺、酒楼、钱庄,加上门生广布,每年到年关时,各地各府呈上来的单子就有好几百份,什么岁租啊、年贡啊、红银啊、抽头啊,门类繁多,数不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