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秦王府。
院角的一处房子里忽然传出低沉的,急促的喘息声。
李承乾蹑手蹑脚,走上前去。
“啊,父亲!”李承乾看见父亲李世民发髻散乱,浑身是血,身躯微微颤抖,将手伸在铜盆里,一遍一遍地反复清洗着双手,盆里的水泛着艳红的光芒,血腥味透过门缝飘来。
母亲跪在一旁,一盆水洗过,又换一盆。
父亲杀人了吗?杀的是谁?为什么我感到很紧张,气都喘不过来。
李承乾向门里望去,见父亲终于洗完了手,母亲拿过白色的丝巾,将父亲的手细细擦干,父亲举起自己的双手,久久的注视着,突然倒身扑在母亲的怀里,背脊不住抽动,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母亲抱着父亲,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柔声安慰:“二郎,没事了,没事了。”
长孙无垢送李世民出门,回过身来,见李承乾站在门前,呆了一呆,问道:“吾儿,你醒啦?”
“嗯,阿娘,我要去找承道他们玩。”
长孙无垢脸色一变,随即镇定了心神道:“吾儿不要去了,承道他们都走啦。”
“走了?走到哪里去了?为什么都没有跟我说?”
长孙无垢道:“他们都走啦,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再也不回来了。”
“为什么?不,阿娘,我不管,我要去找他们回来。”李承乾跑出屋门,奔向院外。
“站住!”长孙无垢忽然厉声喝道。
李承乾一愣,立住了脚,母亲从未如此过呵斥自己。
“吾儿,从今天开始,你父亲就是太子了。”
“那么伯父呢?伯父不是太子吗?”李承乾不解。
“你伯父不做太子了,他与你四叔、承义、承明一起,都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不能和你一起玩了。”
李承乾呆呆地站立着,他忽然明白了目前话里的意思,他知道父亲刚才为什么要一遍一遍地洗手,他开始放声大哭。
“不许哭!你父亲现在是太子,你将来必定也是太子,要统理这万里江山,如此哭哭啼啼,成何体统?”长孙无垢道。
李承乾哭得更厉害了,长孙无垢站在那里看了他一会,终于不忍,走过来将他抱入怀中,“好了,好了,不要哭了。”
太极宫前,尉迟敬德身着甲胄,浑身浴血,手持长矛,眼中精光四射,令人不寒而栗。
李渊黄袍乌帽,垂头而坐,鬓边雪白一片。
他年有六旬,自小娴熟弓马,身体强壮,又颇得道家养心之道,因此虽然年已花甲,鬓边却少见白发,今日半日之间,头发却已几乎全白。
今朝他召诸子进宫,本欲削李世民之权,解散秦王府僚属,择日传位于李建成,一举而平天下之议,也可全父子兄弟之情,不想李世民似乎得了消息。
凌晨进宫,与尉迟敬德、独孤彦云、杜君绰、郑仁泰、李孟尝伏兵于玄武门,趁李建成、李元吉入宫平明之时一并格杀。
秦王府又杀李建成,李元吉十子。
“圣上!太子与齐王作乱,秦王举兵诛之,恐惊动圣上,遣臣宿卫。”尉迟敬德厉声大喝,杀气腾腾的目光凝视李渊,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扔将在地。
李渊老泪纵横,二子十孙,同日并命,是吾迟疑之过也,早听岐晖、裴寂之言,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圣上,秦王求见。”内侍传报。
“叫他进来吧。”李渊艰难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