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接过了茶,慢慢饮着。
她读完信,托着腮,琢磨信里的内容,“公羊先生在信里说,淮西似有匪帮作乱,影响到他们漕帮的生意。匪帮动向难测,他深感棘手,请我们帮忙查一查。”
祝子安点了下头,“公羊先生是漕帮帮主,主要的生意都走漕运的路线。上回他来长安,也曾与我聊过,近月来淮西越来越乱,他的生意难做。”
他搁下茶盏,“他上次救我,于我有恩,我定当全力相助。”
姜葵重读了一遍信,“此事确实需要我去。他在信里提及的匪帮中,也许有我在江湖上的熟人。”
“不愧是‘落花点银枪’少侠,江湖上的熟人遍及各地。”祝子安笑道。
“很多年不见了。”她对着那封信,“也不知道如今还熟不熟。”
“其实……”她解释,“以前我也做过一个月山匪,结交了几个朋友。”
“我倒不知道你有这段过往。”祝子安支起下颌看着她,“不过做山匪这样的事,听起来很符合你的性子。”
她歪起头,回忆着,“其实也算不得真正的山匪。我就在城外的小山上,收了几个小跟班,每日在乡间逛一圈,一起喝酒打架……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的那种。”
“主要是为了蹭酒喝吧?”祝子安笑了一声,“听闻乡间有条规矩,受人相助便要请人喝酒。”
“你干嘛揭穿我?”她瞪他一眼。
又托起腮,怀念着,“乡间的酒真好喝,又香又烈,火辣辣的,也不容易醉。喝多了就躺在山坡上看天,山脚下的池塘映着很亮的阳光,到处都暖洋洋的……有种忘记时间的错觉,日子好像无穷无尽似的。”
她转头看他,“以后带你去吧?”
“好啊。”他低头笑了笑,“……还有时间的话。”
“先忙正事。”他起身,走到博古架前,从下方的抽屉里翻出一卷图纸,回到矮案几前铺展开来。
“你看看这几处地形。”他在图纸上点了几处,“我们简单规划一下行动,十日后出发去淮西。”
顿了下,“你还从未去过黄河吧?”
“从未。”她摇头,“我们坐船去淮西么?”
“嗯。去淮西的船我来安排。”他点点头,“你专心研究匪帮的事就行。”
他笑了下,“你这个小山匪头子,探寻匪帮动向这种事,大约很在行吧?”
“总感觉你在这话里骂我。”她哼了声,执起笔。
“我分明在夸你。”他无奈似的摇头,端了茶坐在她身边,低头看她勾勾画画。
少女认真思考时,稍稍低着头,握笔的手指纤细白皙,又凛然有力。头顶一盏珐琅小灯把烛光投落在她微翘起的发上,照出漂亮的金色边缘,有一点毛茸茸的。
他的手指动了一下,没忍住,抬起来,揉了揉她的头发。
出乎意料的,她没有推开他,连头也不抬,漫不经心的,“你摸吧。”
“你又换主意了?”他笑了一声,“上次还说不许。”
“我们是师姐弟嘛。”她随意寻了个借口,低头继续落笔。
“嗯。”他侧过脸,望向她,低笑着。
他喊她:“师姐。”
嗓音含了点笑意、干净又好听,猝不及防地落到她的耳里。
她的指尖微微跳了一下。
她顿了笔,抬起头,小声说:“不要随便叫我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