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彦棠轻飘飘的一句话,正正又踩在了霍家的脸面上。
霍亭淑圆脸微沉、杏眼如冰,冷笑地往四周看了看,方端声说道:“身为女子,自当以贞静柔婉为上,岂能以杂书误人误己?”此时的她已然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却也是变相地承认了自己的无知。
“霍姊姊的意思是,林下之风亦不可取了?”秦彦贞立时接语道,语气从容温雅,面上的神情仍是一派恬淡。
前秦末,才女谢氏擅书画、精诗文,以“林下之风”名著于世,那可是女子之中的典范,直至今日仍备受推崇,连当今皇帝都曾遍访其书画真迹。
秦彦贞这又是在挖坑了。
听了这话,霍亭淑的神情僵了僵,半晌后方冷哼一声,语气生硬地道:“杂书是杂书,林下之风乃是家学渊源,两者……两者……怎可同日而语?”干脆开始强辞夺理起来。
话说出口,她的脸色便又有些发白。
她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
若论家学渊源,秦家可是上百年的士族,就算如今败落了,那底子到底还在。他们霍家,如何能比?
这念头一经泛起,霍亭淑面上的端然便再也撑不住了,饶是力持镇定,她垂在裙边的翠袖却微微颤抖了起来,袖中的手指已然绞拧在了一处。
她此刻唯一庆幸的是,使女们都离得远远地,并不知此处发生的事。
秦彦雅见她面色铁青,倒不好再作壁上观了,遂清嗽了一声,不着痕迹地向秦彦婉使了个眼色,她自己则笑着上前打起了圆场,柔声说道:“就这般说话却也无趣,好在这荆挑远处看更美,莫不如便去前头坐坐可好?那边的亭子我已叫人收拾出来了,我们便去那厢喝茶便是。”
她的语气殷切而和善,仿若方才的唇枪舌剑根本不曾发生。
霍亭淑冷冷地横了她一眼。
这口茶,你叫她们如何喝得下口?
莫说那里摆的是茶,就是摆上了龙肝凤髓,霍家姊妹也是没办法坐过去的。
霍亭淑再度冷哼一声,将衣袖轻轻拂了拂,寒声道:“秦家的待客之道,今日我们领教了。”语罢也不待人答话,劈手拉过一旁僵立的霍亭纤,转头便走。
秦彦雅早知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却也不急,作势唤了两声“霍家姊姊”,便施施然地随在她二人身后,款步而去。
不需旁人吩咐,她的大使女鸣鹿此际已然快步抢去了前头,不远不近地引着霍家姊妹,分花拂柳、穿廊绕柱,不上多时,便转上了通往德晖堂的路。
秦彦婉落后几步,看了看前头埋头前行的霍家姊妹与秦彦雅,又看了看走在旁边的秦素几人,蓦地伸了手,自秦彦贞而始,挨个儿在每人的丫髻中间敲了一记。
“二姊,君子不动手。”秦彦贞被敲得“嘶”了一声,肃了脸说道,语罢便将衣袖一拂,一举一动,仍是风度静好。
秦彦婉根本不为所动,瞪了她一眼,轻斥道:“你便是欠我敲打。”说着又转向了秦素,语声恨恨:“你也是,何必出这个头?”
秦素摸着微痛的脑瓜顶儿,无奈叹道:“二姊,我也是无可奈何,霍大娘子问到我面前来了,我又不能不理。”
秦彦婉恨铁不成钢地去拍她的手:“你还怕我不如你会说?哪怕再多等一息呢,我自会回了她去。”
“若是那样,霍家大娘子不会干休的。”秦彦贞淡淡地道,说出来的话却是一针见血,“她本就瞧不起秦家,若由二姊代答,她定又会讥我秦家娘子无知,连话也不敢回,到最后,仍需六妹妹面对于她。”(未完待续。)
第145章 别有思
秦彦婉自是知晓秦彦贞说得有道理,叹了一口气,抬手便捏了捏眉心,问道:“所以呢?你便跟着一起出了头?”
“那是自然。”秦彦贞徐徐说道,语气从容:“别人都辱到头上来了,自不可听之任之。且,过会到了太祖母那里,也不能只叫六妹妹一人受罚。”
“嗯。”闷嘴葫芦秦彦棠突然冒出了一个字,一字说罢,便又沉默地低下了头。
秦彦婉见状,先是愣了愣,旋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当下便向秦彦棠的丫髻中间又敲了一记,嗔道:“你这会儿倒只会‘嗯’了,方才的那些话,你不是说得极顺畅么?”
秦彦棠不语,只木着一张脸理了理发鬓,那张工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让人生出一种错觉,秦彦婉方才敲的不是她的脑袋,而是木头的脑袋。
“噗哧”一声,秦彦婉忍不住当先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不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