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眼望去,草棚内横向有序地站着五个瘦小、面貌清秀的十五六岁少年,穿着补丁的衣物,合着的脚着草鞋,双手都规矩地搭在肚脐下。见到众人过来了,略微弯了弯腰。一位滨滨看过去,只见五个小哥的手都略有茧。在五人的后面躺着一位身着血衣的人,滨滨心想,草药味应该就是从这位身上散发的。
李诸看了看,奇怪地问道:“吴兄?”吴白驹向众少年点点头,对李诸道:“我这里多是卖帮种地的,从过商的,身份不好,卖不了高价,我都选一些会记帐,或是口碑较好的。我给李秀才介绍一下。这五位,很小就被家人卖了做学徒的,规矩还不错。这位最高的宁七会一些简单的记帐,他旁边的这位是宁六,他的弟弟。这俩孩子都是本镇人,他家孩子多,四五岁时俩兄弟都被卖了在酒楼做学徒。宁六不会记帐,但是勤快。俩人都是知根知底的。我跟你说,现在大院子里都喜欢这样的。”
李诸看了看,滨滨将俩兄弟从头看了一遍,俩人都很干净,宁七眼神清静,只看着自家爹,宁六一脸惊艳地看着邓炽,滨滨看着邓炽抿着嘴笑,邓炽看着宁六,黑沉着一张脸。
邓氏、李海、李波看着在旁边偷笑,李涛哼了一声,说:“滨滨比这假小子好看。”滨滨听后乐得开口笑,宁七听到笑声看过来,满眼的惊艳,觉得在滨滨笑容后的阳光也灿烂了几分。
邓炽一直护着滨滨,感觉到宁七的眼睛,看到宁七入眼的好感,整张脸绷得如棺材般。
吴白驹继续道:“这三位与躺着的这位,是逃难过来的。他们说好了。不管谁买都要一次性买四位。躺着的这位来我这后都没有睁开过眼,一直晕了那么天。这三位少年除了会做饭、一位会记帐,一位识得几个字,一位略会些医理,我觉得难得,虽然有一位累赘。但是这三位只收两位的钱,李秀才可以考虑一二。这三位分别是裴青、裴翠、裴绿,躺着的这位叫裴蓝。”
滨滨看向这三位,只见三位从见到自家眼里闪过惊讶后,很快恢复原样。这三位是三胞胎,体貌娴丽玉。瘦小、清秀,滨滨心里暗暗为其打了高分。
滨滨看向躺在地上的人。只见其只十一二岁,虽然其闭着眼,脸略有些白,但看其菡萏芙蓉。脸圆如苹果,是位可爱的小正太。
滨滨看了看他,看看邓炽及自家的三位哥哥,发现哥哥们聪敏如狐狸,邓炽美艳,怎么看都不能用小正太形容,只有眼前躺着的这位可以称为小正太。滨滨看向三胞胎,三人虽然腰略弯,但是脚笔直,站立得还算得体。可以看出是接受过良好教养的。
三胞胎中站在躺着人旁边的,自介是裴青,一边抹泪一边道:“李秀才,这位是我们三兄弟恩人的独子,公子身子往日就不太好,又临家变,一时承受不住,晕了过去。我会一些医术,已将公子的病情稳定了下来。咱们身上的余银用得已七七八八了,想到咱们以后的生活无以为靠。不得已,只得自卖。若您们买咱们,恳求您帮着付些药钱,不需要很多,现在公子的身子已经有所好转,只需再喝两三剂药即可。”
自称是裴绿的小子,在旁边哭着道:“李秀才,我们会算帐、识得几个字,恳请您将我们买回去。我们身上已不足公子的药钱,公子已断了两天的药,求求您们,救救公子。”
李诸看了看,心有不忍,但考虑到家里银钱不多,看向邓氏。邓氏看了看地上的孩子,看了看自家的孩子,轻微的摇了摇头。
滨滨是看好这三胞胎的,看着爹娘的互动,忙拉了拉邓氏的手,道:“娘,你看这位小哥闭着眼,咱们帮帮他们好不好?他们没有爹娘,没有人帮忙,他们就更可怜了。娘。”滨滨与邓氏撒了会儿娇,扑到李海的身上扭着身撒娇,道:“哥,你看他们三个人一模一样多好玩,咱们家就要这三位小哥吧。”
李诸听后皱了皱眉,道:“滨滨,这小哥正病着,咱们家不够钱,帮不上大忙,还不如让可以帮上大忙的人家帮他们。”
裴青听得李诸语气里有松动,忙道:“李秀才,公子的药都是普通药材,所需银两不多,只需几幅,只要他转醒就会好了。如果断药的时间过长,错过医治的时间,就会有性命的危险,求求您们,救救公子。求求您们。”
三裴说完,动作一致地跪下地向李诸一家磕头。
李诸犹豫地道:“这,我家只是普通的农家,可能无法支付过多的药费。或许下一个来买人的,手里余银多些。这样吧,我给些银子你们,等到有钱人过来买你们日子才会更好过些,不是吗?”
吴白驹看了看,唉了口气道:“李秀才,你有所不知。买商人的人少,你们家是这两个月唯一来买商人的。”
李诸听后面露难色,邓氏看了看,叹了口气。李海看了看滨滨,看了看李诸,对滨滨道:“滨滨,咱们家余银不多,不要如此。”
滨滨听后,眨了眨,拼命挤出了两滴泪,声音哽咽地哭着说:“娘,你们看,小哥很可怜的,咱们救救他吧。”
滨滨往日很少哭,李诸及邓氏看着自家孩子哭,心里略有些伤痛,想了想,道:“诸,你看,咱们现在吃也是不愁的,帮一下吧。”李诸将滨滨抱了起来,一边拍背一边道:“好,都依咱们闺女,滨滨不要哭了。”
邓炽看了看三胞胎,又看了看躺着的人,脸死沉死沉,心里想,确实,这样的才像男孩子,不像自己,总是被人误以为是女孩子。
吴白驹一听,乐呵呵地道:“李秀才善,好人会有好报的。”
李诸叹了口气,笑了笑。吴白驹道:“这三个小子都是有本事的,虽然只算两人的钱,身份低了些,但是样貌还是不错的,就二十五两一个。这个躺着的小子,就只算六两银子,四个五十六两。怎么样?”
滨滨一听,忙从自家爹爹的怀里抬起头对吴白驹道:“吴老板,躺着这还要我们家贴钱治病的,你也收钱。你看,善事、福报,不能只咱们家。您好心,就收咱们五十两银子,余钱就当给这小哥哥的药钱。”
吴白驹想了想,心想,躺着的裴蓝也没有花自己一分钱,便道:“行,就算你们家五十两银子。”
滨滨听后笑着致谢。李海、李涛、李波看了看滨滨,笑着向吴白驹鞠躬致谢。裴青、裴绿、裴翠听后,跪着转向,向吴白驹磕头致谢。
吴白驹点点头,李权接过李诸的钱,对吴白驹道:“吴老板,咱们和往常一样,到衙门办正当手续。”
李诸听后忙又掏出十两银子,递给李权道:“权哥,劳烦你了。”李权忙推开,李诸道:“权哥,你不收下就让我自己去弄吧。”
李权叹了口气,道:“算了,就我去,你带着这几个小子回我家。你们不是想让他们看铺子,我帮你们带几天。”
李诸感激地道:“权哥,谢谢。”李权拍拍李诸的肩膀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宁六看到这,不高兴地道:“我与哥哥肯定比他们仨好,你们不要以为他们人多,他们一个要照顾病着的,其实也就两个人可以做事。还有,这药钱可是很贵的。既然要买,为什么要买还要买个不知死活的,万一死在家里,多秽气,而且这样,还影响秀才您考试。”
裴青、裴绿听后都低下头,裴翠瞪了眼宁六,宁七一手,遮挡住宁六的嘴道:“裴青的医理不错,不会有事的。等他好了,你们就有四个人可以用了。”
李诸听后点点头,转身帮着裴青、裴翠、裴绿,小心地将裴蓝搬上牛车。裴青及裴绿将裴蓝搬上牛车后,对李诸鞠了躬,道了谢后,入草棚内拿了两个包袱出来,与宁七别后,才跟车离开。
在车上,李诸向三裴问道:“你们三个,谁是大哥、二哥、小弟,都会什么?”
裴青答道:“李秀才,我是大哥,裴翠是二哥,裴绿是我们最小的,裴蓝是我们的公子。我们看你是好人,实话与你说。我们是京上裴家的,只老爷子与公子。大王子打仗,抄了些商家,我们裴家就是其中之一。只因咱们裴家是十富之一。”裴绿及裴翠听后都不自觉的流泪。邓炽听后,一脸惊讶的望向裴青。滨滨坐在邓炽旁边,抓了抓邓炽的手。邓炽满眼的惊讶望着滨滨,滨滨摇了摇头,邓炽眼有湿润,抿着嘴,没有说什么。
裴青眯了眯眼,继续道:“李秀才,请您放心,我们并没有被通辑,我们都没有做坏事。裴公子往日都没有出过门,老爷不想因商人的身份,影响公子,都是养在别园里。大王子抄商家,也就是想要银钱,并未杀绝。裴老爷子逢此大变,去了。我们是裴家的家生子,爹娘早已离去。无路可去,带着公子辗转南下。公子没有大病,只是没受过苦,又逢家变,一时受不住,才晕迷不醒。只要过阵子,就会好转。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公子的。”
李诸点点头,邓炽面上表情不变,手心里满满的汗水,紧抓着滨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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