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籍和李孤冰则愕然相视,不知王文君何以如此。
王文君却继续道,“罪臣暗使鬼门关失守,再致西壤失守,如此大将军……”
“住口!”郗道遇怒不可遏,将奏本掷到玉龙阶上,又喝道,“退朝!”
百官不敢不从,退出玉龙殿,却云集不走。
郗道遇独留柳籍、王文君和李孤冰三人在殿内。
郗道遇已从龙椅上立起,来回行走,事态严重,他心知肚明,自是坐立不安。饶是千古奇才,面对如此突袭,也不可能及时找到全策应对,何况发动突袭的人,可可是个千古奇才。
柳籍发话了,“文君,你胡说什么?”说着单膝跪地,向郗道遇道,“吾皇,文君昨日便已发病,还望吾皇明察!”
郗道遇当然想听到这样的话,忙道,“不错,快宣太医!”
王文君摇了摇头,却道,“陛下,罪臣不死,不足以吊烈士。”
郗道遇恼恨悲怨,早已眼冒泪花,指着王文君的手颤颤地抖着,却说不出话,良久才冒出一句,“你,你,你这是……”
王文君从容道,“罪臣一生,只为超越柳籍,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完成成为‘中朝第一人’的夙愿,今刺杀柳籍事败,罪臣已是穷途末路,不愿苟且偷生。”
郗道遇觉得这完全是一派胡言,“你已经是万人景仰的相爷,这还不够么!”
“不够!”王文君说到这里,忽然也激动起来,“远远不够!”
郗道遇怒道,“惜卿是你的结拜大哥,也是万民崇拜的大将军,确有你不及之处,但于为政之道,惜卿则远不及你,你们两人,一外一内,是孤家的左膀右臂,本难分轩轾,非要孤家封你一个‘中朝第一人’才够?”
王文君竟傲然复道,“也不够!”
郗道遇愕然,“你说什么?”
王文君道,“我要的不是这样。”
柳籍悲道,“如今天下靖平,我一介武夫,也没什用了。文君,你要盛名在我之上,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
王文君道,“怎么做都来不及了。”
李孤冰怒道,“王文君,你什么意思!”
郗道遇也想知道。
王文君最不想被李孤冰误会,此时万事将了,终是卸下心防,伏地恸哭。
李孤冰猝不及防,愕然当场。
郗道遇已不知是怒是悲,眉宇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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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阮贸然出关,是辛垣无兵怂恿,大将军应已无疑问。当时我的谋划,旨在致使西壤失守,教大将军威名扫地,至于都杰尔赤能否挥师直入,平关险峻,我倒不怕。但辛垣无兵也是心思缜密之人,都杰尔赤久攻熙西壤不下,才有后来师商之事。”
“龙将军请援,我也料到,早早便安排朝英和新回在半路堵截,之后龙将军被带到府里,我为他找上公子霜钟。公子霜钟曾问‘为何选我’,我回答他说‘公子高才’,这当然不是我真正的想法——
“我知道公子霜钟琴艺高超,对上大琴师师商,他也未必会输。但我绝不想看到三千桐出战,他出战,一定会赢,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后来在柳籍的陈述下,王文君才知自己早已棋失一着:若无公子霜钟助阵,柳籍反而要败退。
“因为在我心中,我想要的结果是公子霜钟战死,柳籍败退。一者,公子霜钟才是杀死族叔的真凶,他死,我便能为族叔讨回公道;二者,西壤陷落,柳籍声名必将衰落,但退守平关,又不会兵败如山倒;三者,我将真正成为中朝第一人!”
输了,公子霜钟或死或败逃,赢了,最多公子霜钟名扬,而非倾慕柳籍而且得到孟嘉鱼青睐的三千桐。这也是王文君当时的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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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道遇竟不知这一切都是王文君暗中操作,真是既愤怒,又惭愧。柳籍问为何不叫辛垣无兵刺杀。王文君回道,“他不会照做,至少他不想在西壤行刺杀之事。”
郗道遇自愧为君,竟识不得臣子深浅,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王文君凄凉一笑,道,“柳籍夺魁那日,我便筹谋着收罗高手了,孤冰心向大哥,而且剑法卓绝,我不能不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