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王欣,就象一只红眼公鸡,摆出了一副强者为王的架势。我知道,在他眼中我不过是老虎嘴边的一只羔羊,生吞活剥全在他转念之间!
面对气势汹汹步步紧逼的王欣,尽管我明白鸡蛋岂能碰石头的道理,进退维谷的我仍忍不住“豁出去”的冲动,竟无所畏惧地怒喝一声:“我今天就要锯蔸,我就不信犯了法!”
他当然不会被我的愤怒所左右。大概是觉得与我纠缠有失身份,便不屑地丢下一句极具威慑力的话:“你敢锯蔸,后果自负!”就昂首阔步而去。
看他那趾高气扬的样子,我激愤难平地对两位木工说:“走,锯蔸去!”
两位师傅站着不动,劝说道:“算了,为一个树蔸搞得这么僵不值得。自古以来,只有民让官,哪有官让民,你就退一步吧。”
师傅的话象一瓢凉水,在我烈焰熊熊的时候,当头一浇,让我清醒了许多。是呀,人家是当官的,又是打着“公”字旗,永远占着上风,他能摆出一百条大公无私的理由来证明他的正确合法与合理。而我一个赤脚光背的农工,又是为私,走到哪儿也是人矮七级,理屈三分。特别是目前身落低处,刚刚“说清楚”就与领导对抗,随便扣上一顶什么帽子,我又能向谁鸣冤叫屈呢!风物常宜放眼量,委屈,不平,凌辱……算了吧!
一年后,宣传队解散,那个树蔸仍躺在那里被虫钻蚁咬。一九七八年我调离江背分场。两年后有人告诉我,我走后,那个树蔸分场根本就无人过问,有勤快者,工前饭后,今天你劈几块,明天他削几片,树蔸就这样粉身碎骨葬身各家灶堂――这就是王欣说的分场需要!
再补充一段与本段故事主题无关却与王欣书记有关的话。一九八二年至八三年,我在南山中心小学毕业班当班主任并任教语文。王欣的一个小孩正巧在我班上。我发现那孩子很聪明,我也知道他是王欣的宝贝。如果我以与王欣书记同样的心态来回应他,情况会怎么样?如果当年他知道我也有出头之日,而且成了他孩子的老师,他还会在我的头上拉屎撒尿吗?
但是我没有与他一般见识。在我与他的孩子相处的日子里,我给了他最充分的慈父般的爱,用这种爱引导他一步步登上小学知识的殿堂;我给了他作为一个人民教师的最崇高的责任感,用这种责任感提升他对学习的浓厚兴趣,哺育他全方位的健康成长……。我在他身上花的精力,给他的特殊关照甚至比其他的小孩子还多,因为我早已治愈了他的父亲在我心里留下的创伤。我只想把一个客观条件较好的小孩培养成才。
我的心血与孩子的努力没有白费,在一次全县毕业班综合知识竞赛中他以较大优势获得农村组第一名!在小升初的全县统考中,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取省重点中学――县城二中少年班。当然,我的作用或许只是百分之一,就凭这个之一,我就可以在王欣面前拍着胸脯说:我对得起他,也对得起他的后人!
然而,尽管如此,不知是王欣信不过我还是他的心理障碍尚未消除,也可能是他另有依靠而拒绝我的帮助——在我看来,他的第二个孩子本该上大学而远离了大学,我心里至今仍感惋惜。
王欣的这个孩子比第一个还强。从小就是南山地区有名的神童。他年龄很小的时候,就能简单解释许多生活现象,心算许多同龄小孩不能解答的数学题目。但是,再聪明的孩子也需要好的家庭调养和学校教育,甚至还需要老师或家长的某些特殊呵护。因为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如果在某一阶段或某一方面,教育链条的某一环不能适应小孩子的个性和学习习惯,就有可能使孩子接收知识和消化知识的整个系统断层、脱节、乱序,甚至积极性受挫,智商被淹,造成学习的滑坡。此时就象牛车上坡,在牛不堪重负、深感吃力、举步紊乱的时候,如果有人及时的推它一把,或引它一阵,甚至恰到好处地挥上一鞭,就有可能帮它奋蹄一跃,冲上坡顶,然后就能轻松平稳地顺路而去……。否则就有可能人仰马翻,从此丧失奋发的勇气和信心。
这孩子五岁刚过就接受小学教育。他在父母身边,在本场熟悉的老师指导下,学习成绩优秀,小升初也以高分录取在上高二中少年班。
可离开父母后,来到一所陌生的学校,接受陌生老师的教育。也许是小孩子还嫌稚嫩,一时难以适应,致使初中三年学习平平,中考没上重点线,只录取在一所农村中学。
农村中学用的教材是乙种本,比县城中学的略浅。因此高考要出好成绩就有些困难。所以有许多子女只考取农村中学的家长就千方百计把子女往县城中学挤。
这一年我正好由南山中学调入县城一中,但尚未搬家。暑假我回南山时,在南山坳碰上王欣妻子,她老远就叫:“金校长,金校长……。”我回头见是她,就迎上去握手寒喧。她抓着我的手说:“哎呀,金校长,那年我的小孩在你班上,硬是拿箩筐去挑奖品。现在我的儿子考得这个样子,怎么办啰!你要给我帮帮忙啊。”
我明白她的意思,是要我把她的儿子从农中搞到县城一中读书。我说:“好,等开学的时候你到一中找我。”我说得很干脆也很诚恳。我的确愿意帮这个忙,这个小鬼只要能到县城就学,我敢说,上大学完全可能。
下学期一开学,我心里就记着这件事。
我们县的高考就是靠二中和一中。二中是省重点,上面卡得很死,不允许进一个非正常录取的学生。一中是地区重点,稍有一些灵活性,所以一中就特别跑火。那些没上重点线的学生都想往一中钻。
其实,一中要进一个学生也不容易。首先要看成绩,然后要学校同意,最后还要班上接收。因为中途进来的学生都是额外负担,而且大部分成绩较差,有的学生还不大好管理。所以常常是领导同意,却下不了班,班上同意的,领导又不一定点头。如果没有背景,校内又无熟人,一中的校门也是很难进的。
我刚刚调上来,情况还不熟悉。开学伊始,我不急着去找领导,先打听高一的班主任是哪几位。其中责任心较强的,好说话一点的,我就去找他。说我有一个亲戚由于什么什么情况要求到一中来,我就选择到你班上,请您帮忙。
人家知道我是刚来的,也不好驳面子,就答应了。然后我再去找校长。校长说我没意见,但你要自己去找班主任——我心里说班主任早落实好了。事情就这样妥了。
可是,开学多日,既不见王欣来,也不见他的孩子来。我问南山的学生:“王欣的儿子到哪里去了?他来不来一中读书?”南山的学生告诉我:“王欣有一个亲戚在县政府工作,听说是他在帮忙。”我明白了,有自己的亲戚帮忙,何必求他人。
但是,开学两周了,还不见王欣的儿子来上课。我心里总搁着这件事,又向南山的学生打听。南山的学生说,王欣的儿子到农村中学去了。我估计肯定是他的亲戚帮忙没帮上。而我的努力也算是白费了。我不为自己的空忙而不悦,倒是有些为孩子的学业而担心。
三年高中很快过去。这孩子果然没挨着大学的边。后来我几次当面对王欣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好端端的一个孩子让你给误了!”王欣无言以对,默然了之。
第十章珍惜无价
导读﹒偶感(十四)
对爸爸来说,春天有些姗姗来迟。因此,他倍加珍惜每一寸光阴、每一个机遇。他说:“我要把失去的一切补回来!”
一九七八年,爸爸调入小学任教,两年后又调场教办负责全场的“三教”。他努力工作,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表现出色,成绩裴然。不料,这在某些人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