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第一,匿名信决非学生所写,此信背景不清,不宜发表;第二,匿名信的内容未经核实,也不宜发表;第三,这么大的事情,我这个校长还未被撤职,党委领导也就在旁边,d无权个人表态同意发表。
a领导板着脸孔说:“我看可以发表嘛,看看是出你金成的丑还是出我a的丑!”
我说:“a领导,这远不是我们俩之间的事。请你冷静考虑,我建议最好还是再去调查……。”
我的话还未说完,a领导就打断了我,回绝说:“我吃得冇咯庚健,天天来调查你中学的事情!”我知道再多说也无用,只好知难而退。
我无望而回之后,不知出于何种考虑,当天上午,a领导还是派了一个由党委成员,分管教育的副场长为组长的七人调查小组来到学校。调查组一到学校,首先召开全校教职工大会,宣布这次调查要分四步进行。第一步矛盾公开;第二步澄清事实;第三步分清责任;第四步作出处理。并特别强调说,这一次一定要把中学的问题搞个水落石出,金成和d一定要处理一个!我想,果真如此,死而无憾!我心里又萌生出一线希望。
有人告诉我调查组一进校,d和他的几个伙伴就忙乎起来。他们或在教职工中挑拨离间,收买人心;或在他们住处集结,分析形势,商量对策,统一口径,部署行动;甚至还在学生中搧动对校长的不满情绪……。后来听说要重新选校长,而且学生也有可能参加投票。d更是忙得不亦乐乎,就象美国的总统竞选,或亲自出马,或指使伙伴,在师生中探观点,搞山头,拉选票……。
他们——
对某英语老师说:“你在师专进修一年是d在教育局争来的指标,这次选校长,你打算投谁的票?”直到对方表了态,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对一位住房较紧的老师说:“你房子这么紧,校委会研究的时候,就是金成不同意。这一次选校长如果你投了d的票,一定多给你一间住房。”
对一位刚调来不久的年轻老师说:“我们都是姓”公“的,场派老师当校长不会考虑我们的利益,只有d当了校长,才会代表我们公办老师说话。”
连一位种菜的老人也不错过。有人对这位一字不识的老农工说:“老施,马上要选校长了,你打算投谁的票呢?”老施说:“我管他谁当校长,我种我的菜。”那人说:“这你就糊涂了,你没听见金成经常说要你承包么?就是d不同意,你才拿到了基本工资。要是金成让你承包了,你连饭钱都挣不到。”老施说:“谁不要我承包我就投谁的票。”那人才放心地走了。
这种事例举不胜举,不过使用的伎俩大同小异,重复赘述没有意思……。让我倍感欣慰的是,对于d的这些小动作,大多数老师都嗤之以鼻,并在当时或稍后当作笑谈向我作了描述。
看来,d对于这次竞选校长是势在必得,当然上面更是着意成全。大概是为了这一需要,有一天下午,一位调查组成员突然叫我去参加初三年级学生大会。开什么会?我不知道。在哪儿开?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这个校长尚未撤职,礼节性地临时告知我而已。既然接到通知,我就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一声不响地尾随而去。学生集中在一个大教室里,挤得满满的。会议由调查员亲自主持。他首先宣布大会开始,然后请d总结工作。我这才知道,这个会原来是总结大会。我有点觉得好笑。上学期的工作放假前就作了小结,本学期的工作又刚刚开始,“总结”二字实在牛头不对马嘴。不过我还是对这位调查员的说法表示理解,毕竟他也只是别人手上的一颗棋子而已。
看上去,d好象胸有成竹,只见他春风满面地走上讲台,历数总务处、教导处等部门上学期和本学期的工作成绩。那架式,俨然是一位已当选的美国总统作就职演说。只是演说的内容比较呆板枯燥而且冗长。他一个部门一个部门地谈,而每个部门又都是一、二、三、四地罗列,加上表达也不怎么样,学生听得很不耐烦,没说几句,下面就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d滔滔不绝地说了一个多小时没停,会场的嘈杂声也一直不断。直到他说完最后一句,主动向学生行了个点头礼,表示他的报告已经结束,但还是与开头一样,没一个学生鼓掌。
d讲完之后,既然我在场,主持人还是照应了一下我的面子,散会前不经意问了一句:“金校长,你有什么说吗?”既然给我这个机会,我就抓住不放。尽管我感到有点意外,也未作说话的准备,但我还是迅速地站了起来,面对学生大声说:“我简单说几句……。”谁知这句话刚出口,学生竟鼓起掌来,而且气氛热烈。
学生的一阵掌声,给了我很大的鼓舞。就在这一阵掌声中,我脑子里闪现出许多要说的话,但我不能一一道来,只能选择此时此地最适合的话说。我想,d在前面作了过去的总结,我就在后面谈今后的打算。
什么打算呢?此时谈学校的打算显然不合时宜。我要谈的,只能是鼓励和启发学生珍惜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学期,争分夺秒复习迎考,努力提高自己的学业成绩,并告诉学生一些复习迎考的方法和措施。
为了启发学生的紧迫感,我就从“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说起,首先强调初三最后一个学期的重要性。我对学生说,你读了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除去寒暑假至少也有二千五百天以上。也就是说你们辛勤耕耘了近九年,由一个六七岁的娃娃长成了十五六的小伙子小姑娘,现在离收获的时间还有四个多月。在这最后冲刺的关键时刻,如果能分分秒秒不放松,全速冲向终点线,就能把你二千五百多天的辛苦化作最后的丰收果实。到那时你就可以大言无愧地对父母、对老师、对自已说:我尽力尽到最后了,这九年我没白费,在升学考试中我又长进了。这就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道理。接着我又根据自己的体会从时间的安排到复习的方法等方面给学生一些指点。在我讲话的全过程,除了中途回应我的一些启发性提问外,全场几乎可以用鸦雀无声来形容。我讲了约半小时,当我结束讲话时,全场又响起了掌声,这一阵掌声不但热烈,而且持久。
这次大会,d是有备而来,我是临时上阵。会议一开始,我就有一种不同寻常之感,这是一次实实在在的竞选活动。他们原本只作了单方面的安排。而我的出场亮相,在某种程度上,打破了他们的初衷。从学生的反应看,我明显占着上风。
我并非舍不得“校长”这顶草帽,我是只服从按自然法则的淘汰,不接受在人家设计的陷阱里落马。调查期间,人家在我的眼皮底下公然地肆无忌惮,做着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而我却不敢有分毫轻举妄动。即使老师们向我反映一点情况也只能是偷偷摸摸。但是调查的结果,从对方的角度看,仍是事与愿违。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绝大多数对我是肯定的,几乎没有搜到多少对方想要的东西;再次查找我的以权谋私,也再次让他们失望。
最后终于要选校长了。不过临时对这个“选”字换了一种说法,说是“民意测验”。方式也实在是“公平”得有些离谱。既然说是“民意测验”,就应该是全体老师的民意。可是“测验”前却突然宣布场派教职工不参加投票。意思很明显,因为场派教师占多数,而我也是场派教师,人家是看他们与我同宗同流,怕他们会倾向于我,影响选举的公平。如果说公平,那就应该是让与公办教师同等数量的场派教师参加选举。可上面说,场派教师一个也不要,只要求公办教师投票。意思也是很明显的,因为d是公办教师,他们估计公办教师投票肯定对公办教师有利,这种公平也实在是公平得有些过分。然而,尽管设计者巧费心机,其投票结果却仍然没让他们如愿。公办教师也出人意料地在“金成”后面打勾的多,在d后面打勾的少。这种结果不是公布的,是我从人家脸上看出来的。
学生投票也是临时通知,只要求部分初三学生参加。因为那封匿名信好象是初三学生写的,对校长有意见的肯定是初三学生多。所以选择初三的部分学生,而这些学生又大多比较调皮,有的还挨过校长的批评或受过处分。选择他们投票,用意也是很明显的。可是他们万没想到,那些参加投票的调皮鬼,一投完票就三三两两地跑来告诉我说:“金校长,我们都投了你的票。”我说:“我批评你们,处分你们,你们还选我当校长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我们调皮惯了,没有你这样的校长管着,我们父母还不放心呢!”学生投票的结果也没公布。
当时我真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人家在鸡蛋里哪怕只挑到一点点不是骨头的什么,情况会是怎样呢?我不敢想下去。我知道,世界上有多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有多少小事夸大,无事生非。
在调查组的辛勤操作下,是非曲直已是清清楚楚,真假美丑明明白白。至此,调查组的四步工作已完成了三步。也就是说,矛盾公开了,事实澄清了,责任分明了,至于作出处理,这不属他们的权力范围。因此,调查一结束,他们就无声无息地走了。我想,这一回总该作出适当处理吧?我度日如年地等啊,等啊……。可等来的仍是石沉大海!眼看着d由惊恐到镇静,进而加倍的得意和嚣张!我只有把那种常人难以体味的感受强忍硬咽在肚里!
眼看着学校的气氛令人窒息,教学秩序形势严峻,少数人的倒行逆施甚嚣尘上,正义之音无处声张。甚至连老师们也不敢与我公开接近,妻子每天念念叨叨。我心里憋着一股闷气,更为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