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不知道其他人有何感想,但她曾经的确意识到,她让自己父母抬不起头了。
她以前是家里最聪明的小孩,读书厉害,很文静,父母有炫耀的心理,每次带她出门都会拉着人吹嘘自家四妞怎样,她听着大人们谈话,会一边不好意思,一边低头抿着嘴唇笑。
在四个孩子的家庭,父母并不重男轻女,她一度是家里人的谈资和骄傲。邻居有时会酸溜溜地问她以后是想当科学家还是当老师,或者当医生也不错。
结果到这时候,她反倒成了最让他们难堪和不省心的孩子。
林秀推开人群进去,和这些人一一问好。
婆母脸色变了变,拉过林秀胳膊到自己身边,和人介绍说,“这就是我家二媳妇,怎样,是个漂亮姑娘吧?”
她在外面时一向这样体贴和蔼。
大妈大婶们配合地笑,“是不错。”
也有阴阳怪气的,“不愧是不养家的女人,养得水灵灵的,不像我们以前,揣着孩子还要上山砍柴,现在这个社会就是太宽容了。”
林秀就当她在放屁,还觉得是对自己年轻貌美的夸赞,奉承对方道,“是啊,我就是不够能干,不像大娘您风吹日晒,脸上和身上都是贤惠的徽章啊。”
这位长了一脸横肉,应当是享福享出来的,也不知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来。
婆母暗暗捏了林秀一把,“你瞎说什么呢,这些都是长辈,人家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又和人道歉,“我这个媳妇儿就是不擅长和人交谈,说话总得罪人,还是嫁过来娇惯久了,我回去教教她。”
林秀还要说话,被自己母亲瞪了一眼。
林母开口说,“亲家母客气了,我女儿在家的时候经常被夸嘴甜,现在反而转性子了,应该是您家比较宠,嫁夫随夫嘛。”
说完把人扯到一边,林秀默不作声把家里人带到桌子旁坐下,饭店里的桌子都是大圆桌,油腻腻地上面沾着油渍,林秀看不过眼,从包里抽出纸巾来擦得干干净净。
林母看着她动作,“你今天怎么回事,人家婚礼上也没大没小,你要再说下去,过不了三天整个镇上都会知道你是个专和婆婆做对的泼辣女人。”
林母一向是这个样子,当着别人的面不管对错都要维护她,给她面子,等到私下来再好好说。
林秀看了一眼和一群小孩拍画片的张妍妍,声音降低一个度,提前和自己父母打预防针,“我是过不下去了。”
林母急了,“怎么就过不下去了呢?这不是好好的吗?”
她一开始不喜欢张仲清,是因为觉得他人轻浮,但都过了好多年了,孩子这么大,以前看不惯的也当看开了。
林秀含含糊糊说,“就分居两地,我觉得这样不好,没什么意思,还没有一个陌生人熟悉。”
林母要说话,林父突然插嘴,“他在外面有人了?”
林秀顿了顿,“没有。”
又接下一句,“现在没有,以后肯定有的。”
林母问她,“那妍妍怎么办?你不要说气话。”
林秀问她,“你觉得我是会说气话的人吗?”
还真不是,林秀一直有自己的主张,不论是高考失利后拒绝复读还是选择嫁给张仲清,都是她说服林父林母,而非他们说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