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日,战场又诡异的平静下来。刘琦每日会指挥唐军尝试攻打前营,试探出前营石块、箭矢还充足后就停止。
城中将士则开始轮番休息。正如刘琦预料,侯梅德(或者并波悉林)承认嗢鹿州之战已经失败,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救出并波悉林、从喔鹿州撤走,而不是夺取喔鹿州城,况且也不可能夺取喔鹿州城了。
既然已经不可能夺取嗢鹿州城,那么再控制城中地道毫无意义,侯梅德放弃所有已控地道,将地道口堵死,随时准备杀出城去前营救出并波悉林。
既然大食人已经放弃,李珙或刘琦又并未下令让他们继续拖住大食兵,那地道中将士自然不用再整日预备与大食人交战,甚至不用再坚守地道。王胜与张诚将超过八成将士撤到河北大营休整,只留两成继续防备。
城外大食兵也毫无动静,就好像他们的粮食足够吃好几年、石块箭矢等防守必备之物能用好几年一样,似乎完全没有突围的想法。
刘琦当然不信并波悉林会等到粮食吃光才突围,更不信他会为保全城中士兵而自我牺牲,认为目前的平静都是假的,命士卒严加防守。
将士们也都认为目前的平静都是假的,大食兵早晚要突围,可他们的防备不可避免松懈下来。
弓弦绷久了会断,将士不可能一直以最佳状态防备大食人突围,紧绷一两日必定要松懈一两日,在将领督促下再次紧绷,然后周而复始。
刘琦也知道这种情形,却毫无办法。谁知大食人何时突围?尤其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大食人的粮食越吃越少,每一日突围的可能性都大增,只能不断吩咐将士们严加防备。
这一日,刘琦去往城中地道与王胜、张诚等人商议几事,又绕道河北大营、过伊丽河返回大食营寨向李珙奏报。
“城中大食兵可有动静?”李珙却对他奏报的事不感兴趣,等刘琦说完立刻问道。
“并无。”刘琦回答:“据去往地面探查的士卒回报,城中大食兵仍住在那些宅院里。有几户宅院空了,但大多数宅院仍然灯火通明,住了不少人。”
“但,”他又补充道:“因留在城中地道士卒不多,去往地面探查的更少,他们只探查一片地方,有些地方并未被探查,或许那些没被探查宅院的大食兵都调走了也未可知。”
“侯梅德若救援并波悉林定然全军出动,不可能还留几支兵让咱们杀。不过你说的也是,或许救援只派部分人马,剩下的在救援开始后才出城汇合,一并逃走。”
李珙顿了顿又道:“传令给王胜,让他今夜加派士卒去地面探查;地道中士卒不够就从河北大营调,反正现下天还没黑,还能调兵。小马,你去传令。”
“是。”马侍卫答应一声,离开帐篷。
“都护,我适才从营外走过来,发觉包围并波悉林的那些军队又变得有些懈怠,最好换别军值守。”
“换别军值守?刘琦,你这替换的也太频繁了。这才几日?从包围并波悉林开始才九日,你已经换过四次值守将士,算上今次是第五次,几乎每两日就换一次,太频繁了。据我所知,将士们也时常抱怨。”
“都护,这是因为将士们总是不由自主懈怠,为免大食人有机可趁,只能替换。”
“你说的有理,但将士们也确实不满。罢了,反正只有这十几日,就再下令替换。”李珙一边说着一边写下命令,又盖上大印,让侍卫去传令。
“多谢都护。”刘琦忙道。李珙以自己名义下令调换,他会被将士埋怨,等于替刘琦承担将士不满,刘琦当然要出言感谢。
“你也不必谢我。”李珙笑道:“事都被你们做了,我担些埋怨也没甚。况且只是一时。”
可刘琦又要感谢。李珙不愿再听感谢,在他出言转移话题道:“刘琦,虽然下了命令,但若不在附近看着,他们交换值守指不定用多长时间,多半天黑前都换不完。左右现下无事,咱们去盯着点。”
“都护,那几道围挡大食人的投石车能射中。”刘琦迟疑着说道。并波悉林之前预备用来攻打河北大营的投石车与石块都在前营没有损失,他们设置围挡之处又恰好是投石车射程极限,李珙若亲自过去瞧,被投石车发射的石块打中了可不得了。
“已经到了射程极限,哪里就运气差到这种地步、被石块砸中?”李珙笑道:“就算石块朝我飞来,现下天还没黑能用肉眼瞧见,我还躲不开?”
“可是……”刘琦仍要劝阻。对他来说,就算李珙只有一丝被砸中的可能,他就不愿冒险。
可李珙执意要去,刘琦见劝阻不得,小声嘀咕一句:“早知如此,就让围挡位置离着大食营寨再远些、完全被石块砸不到。”
“你这不是说笑?”李珙见他不再劝阻,心情不错,听到他嘀咕也笑着说道:“大食营寨本就不小,咱们要将他们营寨完全围住,又要留下换防之兵,又不能留大食兵可钻出的缝隙,围挡还能远到哪里?”
“别说旁的了,咱们这就去盯着。”说完,李珙不等刘琦再说话,转身走出帐篷。刘琦只能跟上。
他们很快来到围挡旁,就见到正在换防,而且如同他们预料那样,十分缓慢,天黑前绝不可能交换完毕。李珙见状立刻将众将领叫来,命令他们快些。将领不敢违令,回去催促士卒,众人见都护亲自过来查看,也不再拖延,速度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