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句话怎么说?”
“请容臣向殿下解释。”高适又整理了一下思路,对李珙与刘琦详细解释起来。
“并波悉林虽然在昭武九姓国安插有奸细,但这些奸细只能向他传递一些不十分机密的事情,机密之事奸细不可能知晓;所以并波悉林应当也不知晓我军进攻呼罗珊的目的为何。
何况就算他知晓我军出兵前制定的目标,现下局势发生巨大变化,他也不会认为我军将保持原来目标。他很可能认为我军攻陷木鹿城后会继续追击。
并波悉林这个人十分谨慎,不论护卫自己的兵将是否多于我军骑兵,都不会将自己平安撤走的希望完全放在自家兵将身上,若没有计策可用就罢了,若有计策可用一定会使用计策。
所以他会使出这个计策。我军极少有人见过并波悉林本人,一时半会儿无法辨认出尸首究竟是不是他本人。
这种情形下,我军不大可能继续追击。万一这具尸首是并波悉林本人呢?追击的将士岂不是白费功夫?
属下如果猜的不错,护卫并波悉林的大食兵都是骑兵吧?骑兵若是全力撤走、速度极快,拖延我军一二日,我军就不可能追上了,他也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安稳撤走。这是其一。
其二,则是并波悉林根本不知道安西上下在得知被他欺瞒后的反应。在大食,不论是西边的天方或者东边的波斯,都不认为欺瞒他人是一件有违道德之事,被欺瞒之人也不会特别生气;但安西显然不是如此。
因此,他就使出这个计策。”高适最后说道。
“原来如此。”过了一会儿,李珙说道:“他原来是这样想的。看来不同地方的人的想法差别极大,根本不能一概而论。
多谢你了。”他忽然又对高适行礼。
“臣不敢。”高适慌忙躲避,一不小心就将身后的唐少栋让了出来,李珙的上身对准了他。
唐少栋这时仍然处于愣神状态。高适毕竟见过李珙,而且在第一次入帐拜见刘琦时已经认出殿下,很快恢复正常;但唐少栋完全没有见过李珙,也从来没有见到李珙的心里准备;在加上他与殿下的身份相差过大,受到的冲击太大,一直好像灵魂出鞘般站在一旁,对高适适才说的话也左耳朵近右耳朵出。
但即使灵魂出窍,他也明白自己不应该接受殿下行礼,见状也赶忙闪避,嘴里说道:“殿下使不得。”他甚至想要跪下,被刘琦拦住了。
“你们觉得,他之所以用出这个计策,还有别的缘故么?”见二人都不受礼,李珙也没有强行行礼,直起身子又问道。
“臣想不到其他。”
“臣完全想不到。”
二人又想了一会儿,先后说道。
“既然如此,诸位将领就要来了,你们退下吧。你们二人解了孤的疑惑,孤私底下会对你们有所赏赐。
还有一事孤要嘱托你们:暂且不要告诉旁人孤在军中之事。”
“是。臣遵殿下命令。”唐少栋率先答应,转身离开帐篷。
但高适却顿了一下,反问道:“臣敢问殿下,可是打算继续对大食国用兵?”
“是有这个打算。”李珙也不隐瞒。“孤不管大食人怎么想,他使出这种计策,差一点儿就让孤丢尽脸面,孤岂能不加以惩治!”
李珙越说越生气。他本来可是打算在确定尸首确实是并波悉林本人后亲自宣布大食摄政王已经死了。若他真的这样做,几个月后又传来并波悉林还活着的消息,他估计自己都没脸见安西官员,不敢召开朝会,只能以小纸条传递命令。如此他怎能不生气?
“孤并非一定要杀死并波悉林,也并未一定要打下伊斯法罕或其他城池,但一定给他教训,让他记住:以后不能对安西使用假死蒙骗的计策!”
“殿下说的不错,确实应该告诉他们安西的规矩。”高适附和一句,又说道:“臣请求参加稍后集会。
臣此次自拂菻国返回,带回一些消息,或许对大军继续与大食军交战有影响。”
“既然如此,你也留下吧。”李珙听了这番话,点头答应他留下。
“是。”高适心里比刚才还要激动,答应一句,站到一旁。
这时已有将领接到命令,赶到大帐。李珙下令暂时将他们挡在外面,自己去后帐换了一身衣服,之后传众将领入帐。
……
……
‘殿下竟然这样平易近人,丝毫没有架子。我有几个那么失礼的动作,殿下也没有丝毫怪罪。真是一位明君。’离开大帐后,唐少栋终于魂魄归鞘,神志完全清醒,边走边这样想着,心里充满对李珙的感激与爱戴。
一边想着,他又忍不住回头看向大帐,见已有多个将领站在帐外,又瞧见那具假的并波悉林尸首从帐篷中拉出来,似乎要被送到什么地方,心里对自己说道:“我一定要遵从殿下的命令,惩治并波悉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