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着胸口,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沉闷感一点一点压抑着她的呼吸,索性闭上了眼,凭感觉走进卧室。
而后,直接倒在了床上,祈祷,今夜给她一次好眠。
然而,她错了,二十五年往事齐齐涌入她的脑海里,如这些天每一个夜晚一般,搅得她无法安眠。
好不容易,在后半夜的时候,迷糊了一阵,梦魇也光顾来了。
梦见爸爸妈妈陪着她在荷花池边散步,梦见她背一一风荷举的诗句,梦见她和他一起上学的很多个日子……
蓦地,咳嗽声响起,划破一切宁静的画面,爸爸和妈妈变成了两具灵柩,一只手伸了过来,狠狠掐住了一个人的脖子,那只手的拇指上,戴着问世……
血,从那人的唇角流了出来,流了很多很多,好似流不尽一般,很快,满脸满身都是血,那个人,是付真言……
她好似是看剧的观众,又好似是剧中的演员,她喊着付真言的名字努力跑过去,骤然之间,付真言的面容又变成了萧伊庭的……
咳嗽声,再次魔音一般萦绕,像紧箍咒,咒得她头疼欲裂……
她尖声叫着,从梦里醒来,一身冷汗。
黑暗中,那魔音依然在盘旋,不知名的黑暗里,好似隐匿着鲜血和魔鬼,从没有过的恐惧阴森森地包裹着她,她无法呼吸,无法再继续待下去……
她终于明白,她做不到……
可是,她又什么都不能做……
她随手一摸,摸到自己的包包,赤着脚就跑出了房子,深夜里,朝着小区外奔去……
耳边,除了萦绕着那可怖的咳嗽声,还有姜渔晚的声音:一个家就散了……一个家就散了……
比如幼时跟着妈妈学插花,第二天早起,原本极美的一个作品,却因为其中一朵小花枯掉了,而使整盆花黯然失色。
妈妈会把那支花给取出来扔掉,纵然缺了那么一小块看起来不顺眼,但是经过妈妈的巧手整理整理,又会变回极和谐极美的样子,谁也看不出它缺了一朵小花。
至于小花儿,它终究只是一朵小花儿啊……
连她自己,都会把那朵扔弃在垃圾桶里的花儿给忘记了……
所以,这样便是最好的结局吧……
她是恍恍惚惚走出医院的,恍恍惚惚在街上晃荡,不知道哪里传来飘飘飘忽忽的歌曲: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那些花儿。
第195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讲不出再见(上部完)
叶清禾回了萧家。
到家的时候,奶奶和姥姥都在,跟姜渔晚在商量着婚宴的事情,萧伊庭也坐在一旁,看见她进来,他眼神一亮,闪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只不过,她的目光没有落在他身上,以致没发现。
她是回来拿护照的,当然,该交代的,还是要交代铪。
萧奶奶见到她最是热情,立刻拉着她要她一同坐下,想知道她对婚礼有什么想法,“清禾啊,我们的思想都太老旧了,只怕安排的不合你意,结婚这事儿女人一辈子只有一次,可不能有遗憾。骟”
她坐在奶奶身边,对面是萧伊庭直视过来的眼神,身边还有姜渔晚和姥姥等着她的回答,她的手放在身体两侧,触摸着木质沙发光滑的边缘,低着头,萧奶奶慈爱的笑容在眼前不断晃动,那些话,哽在喉咙里,不知怎样才能说出口……
“奶奶,她刚答辩完毕业论文,满脑子都是奇奇怪怪的语言,您跟她说话她转不过弯来,也没时间想婚礼怎么办呢,让她再想几天吧。”萧伊庭盯着她垂下的眼睑,那两弯长长的睫毛下隐藏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
“也对。那你们俩再好好商量商量。”萧奶奶笑道。
“好的,奶奶。”萧伊庭答应着,唇边始终如一的笑容僵硬而酸软。
叶清禾站了起来,很努力地,才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而正常一些,“奶奶,姥姥……萧……伯母,我……先上去了……”
“萧伯母”三个字一出口,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尤其萧伊庭,整张脸都变成了灰白色。
直到她上了楼,姜渔晚才反应过来,对自己母亲说,“她……她刚才叫我什么?”
萧奶奶虽然也觉得不对,可马上帮着打圆场,“可能是一下不习惯,没改过口来……”
萧伊庭再无法维持他原本就勉强的笑容,跟着冲上楼去,闯进了她的房间。
她正在收拾东西,整理签证所需要的相关材料。
当他看到桌上的护照时,他的心猛然往下一沉,“你这是要干什么?出国吗?”
原本,就是来交代这件事的……
她身体坐得笔直,声音也僵硬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