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润压根没想过楚正则可能会去登高宴,她倒是挺好奇赵滢期不期待登高宴。
“登高宴有什么意思?”赵滢兴致缺缺地坐在薛玉润棋桌的另一端,看了半晌,最后放下了黑子:“这盘棋也太难了吧。”
“喔。对面执黑子的是陛下。”薛玉润瞥了眼棋局,随口道。
赵滢二话没说就离开了棋桌,歪靠在引枕上。
薛玉润笑着戳了戳她的胳膊:“先前是谁想去登高宴挑满城芝兰玉树的郎君来着?滢滢,你就不想在登高宴上,瞧一瞧心仪的郎君吗?”
赵滢随手拿起扇子盖在自己的脸上,像是困倦地道:“才不想呢。”
薛玉润笑着伸手去揭赵滢手中的团扇:“滢滢啊,如果你没有心仪的郎君,你就不用拿团扇遮面了。说罢,是哪家幸运的少年郎,入了我们滢滢的眼?”
团扇下,赵滢果然红着脸。
赵滢又想夺团扇,又要轻捶薛玉润:“汤圆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薛玉润笑着躲开她的手:“什么样?”
赵滢怨道:“你以前,才不会往‘心仪的郎君’上想。你连问都不会问,更不用说来掀我的团扇了。”
薛玉润一怔。就像是心底最隐秘的小角落,被人悄悄地窥见了一撇,她一时竟也变得期期艾艾:“胡、胡说。”
赵滢跟她是手帕交,哪能察觉不到她的心绪,当即就“咦?”了一声。
只是,赵滢还没来得及说话,薛玉润就飞快地拿着团扇挡在了她的嘴上:“你都没定亲,哪能分得清楚,不许说我。”
两个各怀心事的少女对视一眼,又轻咳一声,贴在了一起。
“问问二姐姐去?二姐姐已经病好了。嫂嫂怀着身孕呢,我不敢让她烦心。”薛玉润悄声说道:“我看《相思骨》的时候,光顾着看故事了。”
赵滢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嗯嗯!”
*
薛玉润一直跟二公主交好,只是后来二公主出嫁,她们来往见面便少了。她本来还想着在静寄山庄的时候,可以跟二公主住得近些。只是没想到二公主因为生病,没有来静寄山庄避暑。
是故,等一出小日子,薛玉润就整装待发,前去孙家拜访。只是,赵滢被家里的事绊住了脚步,没法跟她一起前去。
“薛姑娘,你可算来了。”孙大夫人亲昵地挽着薛玉润的手,领着她坐到自己身边,语带忧虑地道:“含芷一直惦念着你,我也早想请你来开导开导含芷。”
孙大夫人正是二驸马孙翩的母亲、二公主的婆母。
因为二公主和驸马感情甚笃,所以二公主没有住在公主府,而是住在孙府。薛玉润去见二公主前,照例要跟孙家的各路长辈见礼。
听到“开导”二字,薛玉润眉心微蹙,讶然地看向二公主。
此时,二公主正坐在下首,无奈地朝薛玉润一笑,然后又转头看着孙大夫人道:“母亲,不如我跟汤圆儿去说一会儿私房话?”
孙大夫人一叹,道:“薛姑娘是你的手帕交,这些话跟她说有什么关系?”
孙大夫人话音方落,薛玉润就赶紧回道:“多谢夫人厚爱,只是我没有什么可开导二姐姐的。”
薛玉润顿了顿,温和而坚持地道:“不论二姐姐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她。”
二公主朝她温柔一笑。
“含芷为着三年无所出的事大病一场,却还不肯从宗亲中抱养孩子,这你还要支持她吗?”孙大夫人却不肯松口,仍道。
二公主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隐无踪。
薛玉润从孙大夫人身边走到二公主身边,端庄地向孙大夫人行礼,道:“多谢夫人与我坦诚说话,晚辈也不瞒您。”
“二姐姐此时不愿抱养孩子,自有她的考量。”薛玉润点了点头,道:“是,晚辈仍然会支持二姐姐。”
“二姐姐出阁之时,晚辈虽然年幼。不过太皇太后惦念二姐姐,晚辈自幼养在太皇太后膝下,多少也知道二驸马求娶之时的情形。”薛玉润考量着二公主和孙家的关系,尽量把话说得婉转些。
但婉转,却也不代表她会让孙家欺负二公主,薛玉润强调道:“关于子嗣一事,太皇太后还盛赞过二驸马。也时常在晚辈耳边说,二驸马情深意笃,是二姐姐的良配。”
楚正则还在世的就一个姐姐一个妹妹,虽然二公主的生母出身低微,而且二公主有宫寒之症,难以受孕。但当初挑驸马的时候,也是精挑细选的。
孙翩家世不显,只是二公主相中了孙翩,孙翩又当着楚正则和太皇太后的面发下了毒誓,就算没有亲生子嗣,也绝不纳妾。至于何时抱养、要不要抱养,也由二公主一力做主。太皇太后这才应允了这门婚事。
孙翩和二公主大婚之后,楚正则就将孙翩从正八品的翰林院编修,连跳两级,提拔至了从六品上的吏部员外郎,以示恩宠。
孙大夫人没想到薛玉润居然油盐不进,心头一跳,语调柔缓地道:“薛姑娘所言极是。我们孙家虽不是什么世家贵胄,但也深知皇恩浩荡。含芷肯下嫁翩哥儿,已是孙家的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