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润捏了捏楚正则派人送来的厚厚的一沓信,不由得心里直犯嘀咕。
她就问了句中山郡王世子究竟招了几个妓子,难道不是回答一个数字就够了吗?
薛玉润拆开信封,就见信起始写着一句“圣人曰:君子有九思……”
薛玉润茫然地往下读,发现楚正则从“君子有九思”开始写起,洋洋洒洒地论述了关于“何为君子”以及“君子慎独”的理念。
薛玉润好不容易捕捉到了“两个”这个被一笔带过的数字,就见信中紧接着语重心长地表示,不论是二十三个妓子还是五十三个妓子,只要招了一个妓子,就不符合“君子”之义。
“朕素来以为,君子端方,当自持守身。”楚正则最后一句,着墨甚重。
薛玉润逐字逐句地读完,坐在椅子上,愣是发了一会儿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等回过神来,薛玉润难以置信地将信笺翻来覆去地查看,最后不得不承认一个惊人的事实——楚正则这封信,居然通篇都没有提到她!
*
翌日,薛玉润的回信送至宫中时,楚正则正要跟太皇太后、太后和中山王夫妇用膳。
中山王夫妇和中山郡王夫妇是入宫来请罪的。
中山王夫妇入席,中山郡王夫妇则跪在殿门外谢罪,不敢上前。
楚正则一扶着太皇太后和太后入席,中山王和中山王妃就行大礼,悔愧道:“臣弟教子不严,让列祖列宗蒙羞。特命罪子、罪妇叩首,请太皇太后责罚。”
“皇祖母,此事孙儿也有错。”楚正则给太皇太后斟茶,温声叹道:“叔祖父是端方自持、殚精竭虑的忠臣君子。若非叔祖长留都城尽心尽力地辅佐孙儿,也不会与长子、长孙长相分别,疏于管束。这事儿,不该怪叔祖。”
太皇太后接过茶,看着中山王夫妇叹了口气:“陛下说的在理。你们这些年来尽心辅佐陛下,哀家看在眼里,先帝在天之灵也看在眼里。赐座吧。”
太皇太后口中的“先帝”指的是昭敬帝,中山王最为敬重的兄长。
中山王是昭敬帝的最小的同胞弟弟,昭敬帝非常疼爱中山王,太皇太后对他亦是长嫂如母,中山王妃还是昭敬帝和太皇太后亲自选的。
如果说中山王对他的半个师父薛老丞相,是和颜悦色,那他对太皇太后可称得上“敬重”。
中山王夫妇连忙谢恩。
宫人将中山郡王夫妇传唤入席。
中山郡王夫妇一进殿内,就跪在地上请罪:“竖子无状,不敢有污圣视。罪臣已命人将他禁足,以后一定严加管教。请陛下、太皇太后、太后责罚。”
“严加管教?兴哥儿十八岁,还如此不懂事,你们管在何处?哀家怕,不是管教,是娇惯吧。”太皇太后对中山王夫妇还算慈和,看着中山郡王夫妇这些小辈,便面色一沉:“你们教不会,就让他的祖父母来教。”
中山王夫妇和中山郡王夫妇俱是一震。
中山王府只打算将长乐县主留在都城,楚鸿兴是中山郡王的嫡长子,他们更希望他能回封地。
中山郡王妃已经要跟女儿分离,更不愿意跟儿子分开,反应最大,立刻道:“不敢让父王母后受累。回禀太皇太后,兴哥儿已年满十八岁,罪妇会替他寻一佳媳,多一个人帮罪妇管着,也好叫他收心……”
这是个听起来很合理也很寻常的做法。
然而,没等中山郡王妃说完,太皇太后慈爱的脸色一变,拉下脸来,叱道:“荒唐!”
“你这是打量哀家深居宫闱,不知宫外将此事传成了何等模样?召见五十三个妓子,还偏让蒋御史大夫抓了个现行。”太皇太后冷笑一声:“此时选世子妃,在外人眼里,无疑是把好好的小娘子往火坑里推。中山郡王妃,你眼中还有没有天家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