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恍然想起来,他没融入这具身体,夺得控制权前,“自己”得知皇后用宝印助太子“谋逆”,确实下过此令。
但他仍旧不解:“朕不过是让人收回印玺,未说其他惩处,更没有让皇后自决。皇后……”
“陛下!”大长秋哀戚道,“传旨时,来人报信说,太子事败,东宫惨遭屠戮。这……这等情形,皇后如何还能活?”
刘彻身形摇晃,好容易勉强撑住,抓起大长秋继续逼问:“太子事败,东宫屠戮,什么意思,你说清楚!据儿……据儿怎么了?”
“太子被逼逃亡,现今情况奴不知。至于东宫,东宫……”
大长秋泪流不止。
刘彻似有所感,面色瞬间煞白,转身奔往东宫。
此时的东宫凌乱不堪,鲜血染红地砖,喷洒各处;尸体横七竖八,死状惨烈。
有卫兵,有仆婢,还有……
刘彻心脏咯噔一下,漏跳了半拍,那是他记忆中刘据的侍妾与良娣,再往前甚至还有太子妃。
这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浑身血液宛如被全部抽离,四肢百骸遍布冷意。
他只觉得头晕眼花,已然站立不稳,若非内监扶着只怕早就摔倒在地。
皇后薨逝,太子家眷惨遭屠戮,他要如何去
面对据儿?
“皇孙!”
不知谁唤了一声,将刘彻混沌的神智拉了回来,刘彻摇晃着向前两步,便看到眼前的情景。
一大堆卫兵围在殿前,举着武器,虎视眈眈。而对面,一个男子手持重剑,坐在台阶上,浑身被刺目的殷红染透,身上七八处刀伤,连同他口中都不断有鲜血流出。
刘彻认得。这是刘进,是据儿长子,是他曾欣喜抱在怀里疼过哄过的皇长孙。
可如今……如今却……
这是何等的触目惊心。
刘彻眼眶湿润,颤抖着呢喃:“进儿!”
卫兵们发现帝王到来,连忙跪下行礼。刘彻跌跌撞撞上前,刘进身子一软,倒在他怀中。
“进儿,进儿!传侍医,快传侍医!”
刘彻浑身抖动,想要去捂刘进的伤口,但伤口太多,每一处都是渗涌而出的鲜血,他竟不知该捂哪一个。
“大……大父,阿父……阿父不……不曾……反,他……”
每说一个字,都伴随有血液吐出,短短一句话,刘进竟努力数次不能说全。
刘彻神色大恸,喉头哽咽:“朕知道,朕都知道。”
听闻他这么说,刘进嘴角扯了扯,重剑跌落,双手无力垂下。
啊——
刘彻仰天大喊,近乎崩溃,痛不能言。
他血红的眼眸看向与刘进对峙的卫兵,缓缓起身,拿起地上长剑,一剑刺入最前卫兵的心窝。
“是谁,谁让你们对皇孙动手,对东宫动手!你们好大的胆子!”
卫兵们吓得连连跪着后退,忙不迭辩解:“陛下……臣等……臣等也不想。是……是丞相的命令,丞相手握圣旨,说是陛下旨意,让臣等收押东宫众人,不可错漏。”
刘彻知道“他”确实下过收押之令。但收押而已,眼下情形是收押吗!
“陛下,是……是东宫众人不肯就范,拼死抵抗,臣等……臣等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