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顾不得与他计较这嘴皮子功夫,将账簿高高立起遮挡住脸,自己一个人依然在两面纸的掩护下傻乐呵。
忽的一下眼前大亮,手中的账簿被胤禛冷不丁一下子抽走,他不怀好意的笑道:“今儿晚上还准备带你到十三弟府上吃顿家宴。他那儿新弄来了两坛二十年的竹叶青,你若是不去,那便算了。”
切,以声□惑,真是不入流的手段。我嗤了一声,但还是不得不承认我就是吃这么一套,嬉皮笑脸,乖乖供出:“今儿个儿子叫我额娘了。”
“真的?”胤禛同志似乎比我这个当事人还激动,一边摩拳擦掌一边在屋内来回走着:“这个死小子总算开窍了,不枉我这么疼他。”
我在一旁痛彻心扉地看着面前这个一分钟前还是玉树临风冷峻威严君临天下的气势帝王大叔,转眼就变成了语无伦次举止幼稚、活脱脱一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孩子他爸。
我摇摇头,同情地看了一眼雍小正童鞋,黑犬黑犬走了出去。今天下午约了德歆进来喝茶,算算也到时候了。别说,德歆这厮到越来越成为胤禛的心腹了,当然,是暗部的。我总是怀疑他已经和血滴子扯上了干系,奈何多次旁敲侧击,他都油盐不进。
我赶到流觞曲水的时候,德歆已经坐在亭子中央,悠闲地喝着茶了。
“咦,二哥,今天你倒是蛮守时的嘛。”我蹑步绕到亭子里,猛然向德歆后背一排,同时大声说道。
德歆却看也不看我,直接反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气馁的懒懒坐到他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剥着花生,一边问道:“诶,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儿?我在这里无聊到发慌了。”
德歆好笑瞥了我一眼:“成天都有皇帝陪着,你就知足吧。天底下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别人都是盼着巴望着皇上来,你倒好,皇帝自己巴巴来陪你,你却说闲得慌。”
我横了他一眼,哼哼道:“这根本就是两回事嘛。快说,否则我就罢工,断了你同芳居和聚香阁的财路。”聚香阁的那部分股份,胤禟早就赠与给我了,而我一入宫,小女人惫懒本性全出,干
脆转手给德歆,自己做了甩手掌柜。
德歆眼睛一转,立马嬉皮笑脸道:“新鲜事嘛,我这儿就有一个现成的,就是看你敢不敢接了。”这厮人为财死的本性我早就看透了,无怪乎生意做得越来越好,算盘打得越来越溜。
我被他说的来了兴致,两眉一挑笑道:“说来听听。”
德歆却将他身旁的一个小厮推到了我的面前:“我的新鲜事,就是他。”
这小厮看身量应该不大,从我进来到现在都一直低着头,似乎十分害羞。身子骨清瘦倒是清瘦,看起来肤白脂嫩的,应该长得也是眉清目秀。一身粗布衣服简而不陋。与平常小厮倒有些不一样。
莫非这厮改行当起牙婆来了,怕我无聊送一个小倌给我。他就不怕胤禛先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咯?见我满腹狐疑的样子,德歆摆出一副伤脑筋的神色,他用力拍了拍小厮的肩膀道:“你自己说吧。”语气哀婉沉重,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之感。
我早已习惯他这副没正型的模样,只把他当做空气,对那小厮笑道:“你找我可是有事?我这个二哥向来疯癫惯了,见谅见谅。”
待那小厮一抬头,我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面前这人不作他想,正是我曾拜托德歆去打听的诚儿。只见她此刻贝齿紧咬下唇,唇上被她咬得发白,面上更是无半分血色。一双大眼睛中泪水打着转儿,似乎一开口便会同断线珍珠般滚落下来。
回头是岸
我登时向德歆一记眼刀杀到,半天才忍住没有一脚向他心窝踹去:你丫的到底在给我搞什么名堂啊,我叫你去找人,可没叫你把人给我带到这里上演真人秀!
德歆却也好似不服气一般,拿眼睛回横我一眼:人都给你找到跟前了,这服务可算是到家了,你还想怎样?
我这厢还没和德歆算完帐,那厢诚儿却“扑通”一声跪下了,扯着我的衣角哭道:“未名,未名。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九爷吧……”
“九爷?”我挑了挑眉,故作诧异道:“胤禟不是才被皇上发命拘于保定了么?你是要我救他出来么?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包括今儿个好心领你进来的我二哥。”我伸手指了指德歆,意思是这事儿是你惹出来的,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九爷他……他过得很不好……”诚儿低低哭泣着:“看守们见他失势,也变着法子欺负他。上边送来的好吃食都被他们自己分了,轮到胤禟,就只剩下干硬的馒头。喝水,喝的也是浑浑浊浊的脏水。住的也不好……九爷一向精细惯了的人,哪里吃得了这样的苦……”
“行了。”我甩手坐下,微眯双眼低头去瞧她,笑中带讽:“你倒是知道的仔细,恩?”
诚儿眼露惊惶,怯声道:“奴婢……奴婢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