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透过窗棂打在床沿上,照亮了半室。姝娘醒来时,下意识往身侧看,却见榻旁空空如也。
她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来,屋外的两个小婢女听见动静,忙推门进来伺候。
姝娘见两人神色如常,便知她们应当没有发现。
也是,说出去,谁会相信,堂堂定国大将军,竟然会在深更半夜翻王府的围墙呢。
更衣洗漱后,姝娘照例做了早膳给贺严送去,贺严正在王府花园的凉亭中喝茶,甫一瞧见姝娘,开口便道:“你今日的心情倒是很不错啊。”
姝娘心虚地笑了笑,“许久不曾与师父相聚了,徒儿如何不高兴。”
贺严低哼了一声,“我困着你不让你回去,昨日不还对我幽怨地很。”
他轻啜了口茶,转而道,“听下人说,你昨晚教院中的老鼠吓着了,一会儿,我让夏易将我隔壁那个院子收拾出来,午后你便搬过去吧。”
“不,不了。”姝娘忙拒绝,“现下这个院子我很是喜欢,更何况收拾新的院子也麻烦,不过是老鼠罢了,从前在长平村时,蛇虫鼠蚁多得很,没那般娇贵,就不必搬了。”
昨晚入睡前,沈重樾是对她说过的,他今夜还会再来,若是换到了离她师父更近的地方,只怕一不小心便漏了馅,他们还如何偷着见面。
见姝娘态度这般坚决,贺严略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正想说什么,却见夏易匆匆跑进来,看了眼姝娘,又转向贺严,无奈道。
“王爷,将军又来了……”
贺严的神色毫不意外,“他倒是清闲,整日在我王府门口杵着,都快杵成门神了。跟他说,本王不……”
“将军说您若是不见他,也可。”贺严尚未说完,夏易已快一步打断他,“但是他不放心夫人身边没有伺候,说他今日送来的两人无论如何您都得收下。”
姝娘闻言看向贺严:“师父,我先前在将军府都教她们伺候惯了,您不见将军,但至少得让两个婢女进来吧。”
贺严迟疑了一下,才勉强答应:“行行行,进来便进来吧,我们这偌大的长宁王府不至于连两张嘴都养不起。”
夏易领命下去了,不消一炷香,很快便领着两个女子回来,她们缓步走到贺严跟前,恭敬地低身施了个礼。
正是风荷和春桃。
“见过长宁王。”
风荷也就罢了,姝娘还真没见过春桃还有如此拘谨乖巧的时候,看着她生疏又有些别扭地行礼,不禁掩唇笑起来。
两人施完礼,见前头许久没动静,春桃忍不住偷着抬眼看去,却恰好与贺严视线相撞。
一瞬间,她杏眸微张,旋即想都没想,伸手指着贺严道:“贺老头!”
亭中众人惧是一惊,尤其是长宁王府的下人,他们呆了如许年,从未听谁这么喊过他家王爷,风荷吓得心肝跳,忙抬手捂住了春桃的嘴。
贺严剑眉紧蹙,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许家的疯丫头?”
他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姝娘,不悦道:“她为何会在这儿?”
姝娘笑着解释:“当初来京时,将军怕我人生地不熟的,不习惯,这才把春桃一并带了来。”
贺严凝视了春桃一会儿,抬手指了指风荷,“这丫头留下。”
说罢,又转而指向春桃,一脸嫌弃道:“这丫头,吵死了,送回去!”
“为什么呀!”春桃委屈地扁扁嘴,“我也能好好照顾姝娘姐姐的,凭什么就送我一人回去。”
姝娘就是料到了这般情况,才故意没跟贺严说春桃的事儿。在长平村时,因贺严的性子,人人都对他避而远之,唯独春桃偏不怕死地往上闯,每回跟姝娘去贺严那屋,就叽叽呱呱说得不停。
贺严向来不惧什么,可唯独对春桃这张嘴毫无办法,每回她来,都宁愿躲到屋里去。
当真应了那句一物降一物!
“师父,你就让春桃留下吧。有了她,我还能热闹些。”姝娘道,“她也会些厨艺,平日里还能帮我打打下手呢。”
贺严不说话,上下打量了春桃一眼,许久,才勉为其难道:“留下可以,闭牢了你那张嘴,若吵得我头疼,就送你回去!”
春桃听得这话,低身施了个礼,俏皮道:“多谢长宁王。”
一炷香后,风荷和春桃兴高采烈地同姝娘回了院儿。
“中秋那日,我见姝娘姐姐没有和将军回来,吓得魂都快没了,想问又不好问,后来才知道姐姐你居然来长宁王府了。不过我更没想到,贺老头居然就是长宁王,你说我们长平村这是积了什么德呀,又是将军,又是王爷的,一个个,尽往我们那穷乡僻壤钻了。”
姝娘看着春桃这副喋喋不休的样子,笑着问:“知道我师父便是长宁王,你就不害怕?”
“怕,不过就怕了一下就不怕了。”春桃收拾着带来的行李,无所谓道,“仔细瞧了瞧,姝娘姐姐你这师父除了衣着光鲜了些,不还是那个模样嘛,板着个脸,脾气古怪,一点也没变,我为何要怕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