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栈从男人脸上收回痴痴然的视线,拿过自己的一领中衣中裤,打开撕成布条条。
大掌柜诧异:“好好的衣服你干哈给扯巴了?”
息栈皱眉看了看男人腿伤上暗红色的溃烂皮肉,十分忧心:“伤口上缠得那些破烂布条不洁净,你看都要感染了。。。。。。这衣服我刚洗过的,烤干净了,给你用这个。”
“你自个儿不是没衣服穿了?”
“怎的没衣服穿?我又没有光着身子。。。。。。”
“呵呵,羊羔儿,老子这皮糙肉厚的,禁折腾,这点儿小伤算个啥!可别把小少爷您身上那细皮嫩肉的给硌坏喽。”
大掌柜嘴里唠哩唠叨地揶揄息栈,眼中却缓缓流出温存暖意,轻声吐气道:“过来。。。。。。”
息栈冷哼:“做什么?”
“过来,抱一会儿。。。。。。”
息栈不理,躲开他的胳膊,低头弯腰给男人包扎伤患。细软的丝绸包裹在腿上,定然是比那些粗布条子舒服多了。
男人还是没停嘴:“过来,过来让俺抱一会儿。。。。。。老子让你过来!!!妈的,老子这会儿动弹不方便,你自己老实滚过来!!!”
息栈嘴角翘起一枚淡淡笑容,眸底浸润着被人疼爱的得意,甜丝丝的。四下瞄了瞄,伙计们大多出洞晒太阳去了,于是四脚着地,小猫一般,想要滚到男人怀中,腻歪一把。
山下“砰”、“砰”两声脆响,毫无预料,洞中的人如惊弓之鸟迅速弹开,遍山的鸦雀呼号飞掠。
洞外一片嘈杂,山腰上各处掩体内的土匪立刻就有了回应,一时间枪声大作。
息栈面庞上的笑容和血色被枪声轰得一干二净,急急地给男人穿好衣服,一把揽过臂膀,架上自己的肩头,撑住腰杆,将大掌柜扶起:“走,我带你走!”
黑炮头将用来做水碗的一块破瓦片狠狠摔成四个瓣子,破口大骂:“他奶奶的这群鸟人,狗日的乌龟王八蛋,还让不让人活了?!”
狗再怎么日也日不出乌龟蛋,这厮的确是连着好多天跑路,跑糊涂了。
步哨急吼吼地冲进来报,神色惊慌:“当家的,是马家军,马家军!”
在场众人暗自变了脸色。这一趟走得这么辛苦,就是为了躲开马家军的王牌骑兵师团,今次若是被这帮人给撵上,伙计们没有马跑不快,恐怕真是要被围歼的下场。
更何况,现在还有个腿脚不灵的大掌柜,只能找人用担架抬着走,根本就跑不掉。
黑狍子急得吼道:“狗日的,这姓马的跟咱们玩儿命了!打就打,老子难道怕他哩!。。。。。。俺说军师,你是个丰半仙儿还是丰半瞎?前儿个咋卜的卦,卜了个臭卦!你不是说跑到这疏勒山就安全了么?早知道这样儿,还不如听俺的,一直往西进新疆,好歹能出了他姓马的地界!”
慕红雪怒道:“你现下埋怨这些有什么用?不如拾掇拾掇你手里那几杆子枪,待会儿上阵别哑火了!”
丰老四的一张瘦长脸这时像是涂了一层石蜡,泛出很难看的牛屎黄色,往日里的气定神闲都找不见了,咬着牙说道:“哪个能料到马家军这一次剿山如此穷追不舍,往日里拉出来打几枪,应付应付上边儿的差事,就回去了的。。。。。。剿匪得的饷银少,伤亡又大,这么拼命追赶,追到深山老林里来,究竟为的什么,书生真是想不通。。。。。。”
众人这时没闲工夫听四爷掰扯,纷纷看向镇三关,等掌柜的发话。
大掌柜后背靠在岩洞石壁上,阖上双眼定了定神,两只招子再次睁开,面色如山岩般严峻,就吐出两个字:“突围。”
黑狍子端起冲锋枪,吼道:“你们护着当家的赶紧走,老子擦沟子!”
大掌柜瘸了,按照位次,就该轮到炮头去断后了,总不好让书生,女子,和做饭的大总管干这脏活儿累活儿。
两名身材强壮的伙计,用一柄树枝麻绳捆扎的粗制担架抬了大掌柜,在其余人等掩护下,冲出洞外,冒着枪林弹雨在山间小径上奔逃。男人的份量的确是忒沉,一个顶仨,跑得那俩伙计呼哧带喘,挥汗如雨。
息栈寸步不离大掌柜身边,手里提着两根枪管子,四方警戒。
大掌柜也没闲着,等拐到山林转角处,眯眼瞅准了空档,随手拿盒子炮“啪”、“啪”撩了两枪,又命中了不知道哪两个倒霉蛋。
山下机枪声四起,重武器的骇人动静。
山路上不时有伙计中枪倒地,挣扎着滚下山坡。